我看得見兒子眼中難以掩飾的失望,心中的苦澀早已比口中得咖啡更濃更烈。讓孩子失望是一直一直以來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我希望給他們完整的家庭,給他們完整的親情,讓他們擁有父母完整的愛,拚盡全力給他們一個沒有缺憾的人生。如今我究竟得到了什麼?
“財經晨報呢?”我問身邊的下人。
“太太是忙糊塗了,今日是周日呢。”福慶給我端了一窩生滾粥來,順手拿走了我麵前的咖啡杯,“太太跟大少爺慪氣,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傷了自己的胃,誰也不好過是不?”
我負氣的一笑,搖搖頭,“算了,我也吃不下什麼。”揮手讓廳中各人都退下,我拍了拍福慶,示意她在我身邊坐下。她驚慌著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太太,這會壞了規矩的。”
我強拉她坐在身邊,思量再三,緩緩道:“這一轉眼的功夫,你都跟了我半輩子了。剛從美國回來那會兒,莊楠他們才那麼高一點,現在都長大了。我一直有心給你安排一個好歸宿,沒少給你介紹,你總是不同意。那也罷了!等過幾天我找人幫你辦移民的事情,地方隨便你選,美國也好,加拿大也罷,就是澳洲也行。下半輩子你就安安心心的過悠閑日子可好?”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急切的道,“太太,您要趕我走?”
我閉了閉眼,輕輕的道,“傻瓜,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趁我還有能力給你做安排,就趕緊作打算,今日不知明日事。你以後有個著落,我也安心。”
“太太,您到底在說什麼呢?從二十多年前,你幫我掩蓋了那件事,福慶就已經是你的人了,不管怎麼樣,我都願意跟著您,服侍您。當年您要給我做安排,我不要;現在,我一樣不要!我沒讀過什麼書,說不出什麼大道理,我隻知道我不能離開這裏,不能離開您。”福慶眸子裏的那抹認真和決絕讓我再也說不出話來。一車子準備好的道理突然全部都說不出口。我歎息著笑了,笑中帶淚。
曾幾何時,我也是如福慶仰慕著我一般,堅定不移地跟著莊恒,隻要跟著他,一切一切的困苦艱辛我都可以熬過來,我都可以不在乎。為什麼到了今天,福慶對我一如當初,而我對莊恒的那份情早已在俗事紅塵的消磨中,悄悄變了質?
福慶遞了帕子給我,又重新將粥端起試了試溫度,強笑著道:“我去叫廚房重做一份來,您好歹多少吃一些。”
正在這時,伏婷輕輕走進來,垂首道:“莊太,上官鴻律師已經到了,您是在會客廳見他嗎?”
莊恒沒有食言,他不肯讓我搬出莊園,同時也真的安排了律師來見我。
“請他在小書房稍候,我一會兒就過去。”我皺眉道。
上官鴻時莊氏集團的首席法律顧問,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成為了莊家的家族律師,算得上是香港律師界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前些時候,胡天的案子就由他一手負責,也不知是打通了什麼關節,在胡煥明入獄六個星期後,保外就醫,由胡張惠芬陪著到倫敦治病去了。我知道,莊恒對上官鴻的辦事能力是頗為欣賞的。他對我一向隻是淡淡,說到頭,他隻打莊恒一個人的工罷了。
我回房換了身寶治的寶藍色套裝,便上樓見上官鴻。
我在主位上先坐了,他也不寒喧。直接道,“莊太,您好。莊先生囑咐我來見您,並已指示有關股權調動方麵的一應事項全部按照您的意思來。”
見我並沒有給他什麼反應,上官鴻繼續道,“在莊氏上市之後,莊先生首先劃分了百分之二十的股權到您的名下,隨後您簽署了將全部股權交由莊先生代為打理的一應文件。近五年來,莊先生於每年的10月15日都會轉五個百分比的股份到您的名下。程序上,我需要您先簽署一個法律文件解除您對莊先生代處理您名下股份的授權。”
“等等,你說什麼?每年五個百分比?這是怎麼回事?”我困惑的打斷了他。我一直都知道我名下有著莊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當年莊恒在初初上市時就要和我平分百分之70的莊氏股份。是我自己拒絕了,我不願在他根基還不甚穩固的情形下,讓他的股權分散,我堅持要他自己持有一半以上的股份。可現在按照上官鴻的說法,等於我名下已經有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莊氏股權,早已超過了莊恒的百分之二十五,成為了莊氏集團名副其實的第一大股東?!
“是的,莊太。最近一次的股權轉移手續上個月剛剛全部辦妥,這是莊先生的簽名文件。”上官鴻不待絲毫個人情緒的望著我。
望著股權轉移證明書上,莊恒龍飛鳳舞的簽名,我算是徹徹底底的被他鬧糊塗了。是到底算什麼?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全部身家一點一點的轉到我名下。就在昨天晚上,他還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就算我要變賣我名下全部的莊氏股權也由得我?他一點也不在乎我將莊氏拱手讓給大哥是不是?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嘔心瀝血為之奮鬥了半生的基業葬送在我手裏是不是?那他何必去實行那個收購施家的計劃?他到底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