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後,我在綠莊的地契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紳士嚴謹的德國皇室後裔莫斯先生輕輕吻在我的手背上,用好聽的英文說,“祝福你,夫人。”從此我成為了那片綠色的主人。那時穆怡還沒走,衝我揚了揚象征綠莊門匙的鑰匙,滿臉的欣慰。我戲謔的問:“有錢真好是不是?”她則漸漸嚴肅,“有心更重要。”我握了她的手,再說不出話來。
當時的我們是打算要忘記所有恩怨,好好把這一生過下去的吧。計劃卻不如變化,誰又曾想到今日我又落了個獨守空房的夜晚。我歎了口氣,如今我與莊恒既然都放下了香港的事,那麼就到綠莊去,在山山水水中安然度日吧。
夜風吹動著簾綢,多少次伸手想要舉起話筒,卻又頹然放下。那邊已經是朝陽初升了吧,隔著這萬水千山我們又能怎樣?一切能見了麵,不用說,就夠了。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直至鬧鍾響起,掙紮著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己將他用慣了的睡枕抱在懷中。起身更衣,心裏暗自發誓,一定盡快把莊氏丟給楠兒,把施氏還給大哥,從此再不幹這起早貪黑的活。從養和辭了工出來,甚至連一天安安穩穩的日子都沒過,就遇上成串的變故。對鏡自視,皺紋居然不知何時淡淡的印了兩條痕跡在額頭。楊林說,天天有次拿了本美容雜誌一本正經的研究肉毒杆菌,說是以防母親老了的時候愁眉苦臉,再沒吸引力。我回來跟莊恒一說,他大皺其眉,“那種亂其八糟的東西是能碰的麼?生老病死再自然不過的循環,何必強求。”我頂回一句:“女人打這個,十有八九為了愛慕虛榮的男人!”他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你不用操這個心!我比你老的多。”
推門出去,如常的看到福慶候在門外。“太太早晨!”
我嗯了一聲,看了看她,不禁問道:“昨晚沒睡好?”她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灰白灰白的,嘴唇更是沒一點血色。
“哦,我有些頭疼,可能是昨晚睡得有些晚了。”她不自覺地扶上麵頰,衝我擠出一個笑容。
我聽她這麼說,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倒是不燙,想來應該沒有大礙。便道:“不舒服就去歇著,一會兒我讓她們給你送點藥過去。”
“不用,太太,我真的沒事,我可以的。您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她急急的道。這個福慶,不知是哪裏來的怪脾氣,生了病從來都是硬挺。這陣子家裏事多,榮媽年歲大了,也是難為她了。我心下有些感動,不容她置疑的揮揮手,“趕緊去休息,我讓紅雲去照顧你。快去吧。”
她見拗不過我,隻得離開,還一步一回頭的,弄得我啼笑皆非。
用早餐的時候我看著報紙隨口問:“少爺和小姐都還沒起來麼?”
“太太,少爺一早便返公司了。小姐,小姐昨晚回來了一下,又,又出去了。”下人的聲音有些怯怯的。我拿眼一掃,他們全都低下頭禁了聲。
宇兒這孩子是不像話了,我叮囑了多少遍,不管她跟王競好成什麼樣都不準夜宿不歸。莊楠我都可以由著他,莊宇則不能這麼隨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