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岸,休息一下,今天你扛得最多!”生叔拉了拉又要上碼頭扛包的阿岸,既羨慕又佩服他年輕氣壯,一個上午下來竟然是這個碼頭扛包扛得最多的,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累。被叫做阿岸的青年男子,見其他的同伴相繼坐下抽煙歇氣,幾有幾個人肩上還扛著包。
想了想今天掙得工錢算是這裏最多的了,也就順著生叔話,跟著他坐下,生叔也是好意,畢竟這裏是碼頭,鄰近最大的港口,大型貨運船都在這個碼頭下貨,而這個碼頭又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謀一份工作的。他能來這裏,還是靠著生叔的麵子,生叔在這個碼頭扛了幾十年的包,自然知道這裏的規矩與謀生之道。他讓阿岸休息也是為他好,若是他一個人掙得最多,難免會引來別人眼紅。
況且,這個碼頭受人管理,他們稱管理這片地頭的頭頭叫林哥,會從每一個扛包工身上抽取份頭,工錢每天一發,都在下班之後統一發放,發放的工錢已經抽了份頭了。阿岸身材壯實,又年輕,力氣不少,這幾個月來一直是碼頭工錢最多了,每次發工錢時,就有人盯著他不滿,卻又不好發作,眼紅了很多人。
雖是勞動所得,在別人看來,錢多了是事實,並沒有想起,他們扛一趟的時間,阿岸已經扛了兩趟,第三趟已經上肩。那都是他出賣力氣與汗水得來的。他們怎麼不想想,氣憤歸氣憤,若不是免得娘擔心,礙著生叔的麵子,他也不會忍氣吞聲看人白眼。人心就是這樣,不說那些大戶人家,就這用苦力換來的錢還能積聚怨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不可能!
卷了一根煙,遞給生叔,還沒鬆手就聽見啪啪的槍聲,似乎從客運港口傳來的,客運港口在他們的上遊,剛剛才進去一艘大輪船,現在就傳來槍聲,不知道又是哪家的人吃了槍頭。苦了的就是那些無辜的人。這年頭,有把槍什麼都好辦。
忿忿點燃卷到的煙絲,吸得有點急,嗆了一下,掃了一遍伸頭張望的人,苦笑了一下“生叔,我去那邊洗把臉。”指了指前方,生叔吸了夾著煙順著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點點頭。
掬起水撲在臉上,水裏有一股鹹鹹的味道,這個港口裏海域不是很遠,清洗了一番,回頭見其他的人還在休息,阿岸索性找了一個木樁坐了下來,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煙絲卷了卷,他們這種身份,也隻吃得起自卷煙絲,那些擺在櫃架上的國貨,洋貨隻能想想。若是一輩子在這個碼頭扛包,那麼想想就應該是一輩子。叼著眼正要點火,視線落在不遠處江麵上漂浮的東西,眯了眯眼,順勢把煙收進口袋兜起來,站在高處望去,好像…是一個人?
江麵水波起伏,泛黃的江水一波一波,阿岸脫了外衣躍下去,從小就住在黃浦江邊,水性自是沒話可說,不一會兒便靠近,果然是一個人,一手扶著下巴,單手用力往回遊,不是雨季,江水不急,很快便遊到岸邊,扶上岸才發現不僅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不,應該說是一個女子,更是一個漂亮女子。
阿岸自然知道生命攸關,隻是略微掃了一眼,便解開緊扣的領子,進行搶救,一會探探呼吸,一會聽聽心跳聲,落水施救的方法他爛熟於胸,這也是得益於生長在水邊。隻是,一係列搶救措施一點起色也沒有,麵色青紫,嘴唇泛烏。再次探呼吸還是沒有。
遠處的生叔見阿岸跪在地上,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快步跑來,卻是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沒跑近就看見平坦在地上的女子,麵色青紫,緊閉雙目。一看就知道溺水。聽見腳步聲,阿岸回頭,焦急,惋惜的看著生叔,急切道“生叔,好像沒有呼吸了。也…也沒有心跳。”
生叔並沒有接話,而是蹲下身子,掀了掀眼簾,探了探女子的呼吸,麵生一沉,不做考慮,一手墊在胸前,一手握拳敲打,不知打了多少下,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嘴角溢出水,隨即女子咳了一聲,眼睛掀了掀,大口大口吐水。
阿岸心下一喜,湊上前去扶著女子的我背,讓她把積在肺裏的水全都吐出來。感覺到身子在顫抖,生叔當機立決道“把人帶回去,不冷著涼了。”視線落在重新閉上的眼,雙手下意識抱著臂,嘴唇顫抖。阿岸也知道應該取暖,拉過丟在地上的衣服裹在女子身上,看著生叔道“這裏離我家近,隻是…要是她的家人找來怎麼辦?”
生叔突然覺得阿岸婆婆媽媽了,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生死攸關,人已經就回來,總不能把她丟在這吧。還有,什麼比一條命重要。”說著就要抱人,阿岸手快,點點頭抱著女子走遠了,回頭看了一眼生叔,生叔擺擺手,示意他快走,手伸向口袋摸了一個空。才方向煙已經吸完,看了一眼波瀾起伏的見麵,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