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有多動聽呢,以至於到今天我默默地念出來,還忍不住心旌蕩漾

沈鵬打電話說我爸去縣裏看那個狐狸精,被我媽看見了,老毛病又犯了,她不起床不吃飯喊頭痛。我在公交車上吼得特別大聲,你不是他兒子嗎,好好勸勸啊。

“不管用。嘴都說禿嚕皮了。”

“憑借多年經驗,給你開個藥方,你趕緊把你女朋友帶回去給她看看,保證藥到病除。”

拖著鉛球一樣沉重的腳步回家,王表居然在跟彤彤倆人包餃子。

“哎呦,這大晚上的,包哪門子餃子啊?”我邊換拖鞋邊問,腳都凍僵了。

“嗯,閑著也是閑著。王表買了很多大蔥和肉,我想著剁餃子餡合適。等下煮上一點當消夜,剩下的凍冰箱裏。”彤彤果然是幹活的好手,餃子包得個個跟元寶一樣,看著就有食欲。

“薔薇,你還記得那年在我們部隊包餃子嗎,建軍節的時候,摔跤比賽我得了冠軍,贏了一個暖水壺。”王表眉飛色舞地說。

“記得。你還喝多了,當著我的麵拉著別的戰友的女朋友非要跳舞,被他揍了一頓。”

“這個我倒忘了。”王表撓撓頭尷尬地回答。

彤彤洗洗手,坐過來小聲說:“你好歹給個好臉色。咱家衛生以後誰打掃?馬桶堵了找誰?燈泡壞了誰換?櫃門掉了誰修?”

晚上躺被窩裏,還是忍不住給九日發了幾條微信,大概意思是瀑布之所以成為奇觀是因為它有絕處求生的勇氣,偉人之所以偉大是因為承受平凡人承受不了的壓力之類的老生常談。

結果人老人家回了一句:你快歇菜吧,都忘記我是幹什麼的了吧。

我就這樣赤裸裸地被鄙視了。

次日清晨,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林姐說:“小旭從醫院偷偷跑出去了,陳昊說他還得再觀察兩天,可是他不聽勸,家也沒回,這剛恢複一點就亂跑,真是不要命了,我怕他身體吃不消啊。”

我一咕嚕爬起來:“我猜肯定去公司了。你知道他公司地址嗎?發我手機上。”

我照著林姐發來的地址找到他們公司的時候,心裏七上八下的。朋友們啊,我真不想去的啊。在我潛意識裏,昨天聽見殺你說搞分裂那些話,腦子裏都是電視劇裏那種烏煙瘴氣的氛圍做鋪墊,桌椅倒一地,文件資料滿天飛,員工圍堵要工資,房東來要房租,反正有多慘就多慘,話說樹倒獼猴散嘛。

可是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我想多了。也許海麵的平靜並不證明水底沒有暗流湧動。我這樣匆忙跑來,臉都沒顧上洗,絕對是因為我怕跟他對比反差太大。

一出電梯就看見背景牆浮雕上的公司名稱,好像以前在報紙上電視上公交車上經常見,很有名氣。前台小姐一排三個,那身材跟模特一樣,整齊劃一的職業微笑。我這素麵球鞋海魂衫的往她們幾個跟前一站好休閑,我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著殺你都是精心打扮過的,還理解整形醫院為什麼生意那麼好了。在這種地方上班,哪怕你一個月隻拿兩千工資你都不好意思穿地攤貨出來得瑟,不化個淡妝都顯得太low。

進到辦公區域了,除了空著的一半隔斷以外,員工都井然有序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有的在打電話,有的在發傳真,還有的在做表格,會議室也傳來討論鼓掌的聲音。

前台小姐聽見我找柳總,打過電話請示得到了“恩準”的回複,非要親自帶路。走廊好長,無邊地蔓延在腳下的紅地毯上。兩側有玻璃展櫃,各種培訓、銷售、成長係統、成功學方麵的書籍,N多光盤,還有員工活動合影,我也看到了九日的照片,應該是什麼頒獎儀式,他單手舉著獎杯氣宇昂揚地站在台上。

我問:“那個,韓助理呢?Sunny小姐。”

前台小姐微笑著說:“跟杜總出差了,這幾天都沒見到。”

不知道是員工裝傻不動聲色,還是他們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這些厚顏無恥的人。

這得走了有半站地吧,每往裏走一步我都發虛,我幹嗎來的,他根本不需要我啊。用很多個“哇”才能形容我眼裏的高上大,小女子沒見過世麵,沒辦法。

九日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雙開門,裏麵空間很開闊,裝飾卻很古樸,進門的右手邊是一套紅木沙發,茶幾上擺著茶具、貔貅、噴泉擺件。靠窗的位置有綠植,大衛雕塑,還有一架被藍色絨布蓋著的鋼琴。

他背對著寬大的辦公桌,麵對的是一整麵的玻璃牆。今天的天氣不錯,從二十九樓望出去,藍色的天幕飄著幾朵閑散的雲。這個男人舉著一個相框像鑒賞藝術品一樣,久久凝視著。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氣氛很詭異。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三個男人,前排沙發上坐著的是位年長者,手持煙鬥,精神矍鑠,目光銳利不苟言笑。站在後麵的兩個男人看起來都很年輕,其中一個是九日,比現在要稚嫩一些的麵孔,手裏拿著遊戲機手柄皺著眉頭眼神撇向一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另外一個應該是他哥柳洪波吧,成熟老練,這三人眉宇間有相似的神色,難怪長得帥,有遺傳基因。

現在的九日更像照片上的柳洪波,從衣著到發型。我記得郝菲曾經用不學無術來形容九日,陳昊卻用朝氣蓬勃描述他,曾經的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又經曆了怎樣的曲折?直至如今仍活在他哥哥的影子裏。

當然啊,這些都是我自己胡思亂想的,九日的秘密,他不說,我絕對不問。

目光隨即落在桌上淩亂的藥片上,旁邊放著拆開的包裝盒。我的心咯噔一下,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嗎?

“我現在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我爸爸喜歡這張照片了。”

這時候他應該很希望有人聽他傾訴吧,所以我揚起臉。

“這世界像一個輪回,我爸把希望寄托在我哥身上,所以他變成了我爸的樣子。我哥走後,我又努力讓自己變成我哥的樣子,所以我有時候坐在這裏的時候恍然感覺我活在他們的感情世界裏,體會到他們曾經的心境。我在被客戶認可的這條路上,曆經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孤獨,我對我的使命抱有信仰,聽上去毫無新意,但是這是我柳旭在任何時候都直麵困難不被打倒的信念。”

“哦,雖然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感覺很深奧的樣子。你還好吧?”我聳了一下鼻子說。

“我看起來很不好嗎?”他站起來攤開手,走了兩步,優雅地展示了他筆挺的西裝,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這才有空打量他一番,跟在幼兒園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氣色要差了一些,但是肯定比在醫院穿病號服裝要死的時候好看。

“林姐擔心你,我隻是確認一下你來了公司,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你注意身體。”

“嗯,也好,我有一場反擊戰要打,電話聯係。”

他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接了內線:“Linda,送沈小姐。”

出了大廈,渾身輕鬆。我果然是沒有在公司上過班的,怎麼都不自在。我給林姐回了電話報平安,就坐地鐵直奔彤彤所在的公司。

趕到的時候剛好中午,正是在他們食堂蹭飯的好時間。

“看起來很有食欲啊,紅燒獅子頭、螞蟻上樹、炸小黃魚、素炒蓮花白,多少錢一份?”

“十五。”

“我去,在北京花十五塊錢還能吃上這麼豐盛的大餐?我要到你們公司上班,快,吃完飯就去人事部,趕緊帶路。”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關鍵是應聘的人很多啊,你這一沒銷售經驗,二沒口才,決定你是否能長期吃上我們公司盒飯就得看我們HR對你的印象了。喏,他也在食堂。一個戴眼鏡的老男人,肯定戴工牌了,挺著油肚,方圓十米內朝這個特征仔細找。”

我找了好大一圈,可疑人物十個以上。

彤彤頭也沒抬:“我怕影響食欲。下巴有個大痦子,頭發梳得跟狗舔的一樣。再找。”

“切,看著了看著了,那痦子多旺財啊,那發型老時尚了,顯得人家重視工作,也不老嘛,看起來也就六十來歲,那小眼睛老聚光了,不會一眼就看出來我是個人才吧。”

“男人喜歡看女人上半部分,你懂的。”

“那我也不能為了天天能吃上個又實惠又可口的盒飯,去花大價錢整容豐胸吧。敢情做銷售還得出賣色相啊,天理何在啊。”

“有點姿色才能事半功倍嘛,這是大客戶部公關銷售的潛規則,打開客戶錢袋子第一把神奇的鑰匙。打開了大門,接下來怎麼把客戶的錢優雅從容地裝進自己兜裏,還讓客戶感恩戴德,就看你的口才和銷售技巧了。”

“哦,這樣子啊。”我恍然大悟地說,“聽不懂。請姐姐深入指教啊。”

“聽說東方新天地周六春款皮草外套要上市了,有折扣哦。”

啊哦,我聽見新天地還有皮草就肝顫,但是咬咬牙擠出一絲笑:“沒有問題啊。”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受彤彤這剝削,直接動物園批發市場走起,你愛要不要。現在不行啊,我得找份工作趕緊賺錢,也不是非要在他們公司上班,主要是姐妹在一起也好互相有個照應,還能跟她學到很多銷售方麵的東西。

師彤彤吃飽以後送我下樓,讓我回去好好打扮,上網看看麵試視頻啥的,做好準備,她下午跟領導套套近乎,爭取一舉拿下。她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描繪著藍圖,那意思好像放眼望去,再過幾年,以後的銷售部,國內外還不都是咱姐倆的天下啊。

哎呦,師彤彤同學,別做夢了。

回去的地鐵上,我把攢了幾天的邵氏幽默段子都看了一遍。這邵嘉瑞也神得很,凡是我不想理他的時候他絕不主動打擾,就跟沒這人一樣。這幾天兵荒馬亂的,還真忽略這個人了,想想香格裏拉心裏還真是百感交集。我這麼任性地說去就去,說回就回,幾乎忽略了小邵同誌的意見。

“邵,你幹嗎呢?”我趁上廁所的空隙給丫打了一個問候電話。

“姐,我帶客戶看房剛回來。客戶不是特別滿意,但是仍然付定金了。”

“你這忽悠能力真不錯,佩服佩服,有一條三寸不爛之舌也算絕活。”

“是之一。”他糾正道。

“言下之意你還有別的絕活?”

“嗯。要學嗎,比這個厲害。”這丫神神秘秘的。

“你深藏不露啊。快說說。”我好奇地催促道,一時都忘記便秘這回事了。

“口活。”這廝脫口而出,你能想象出來嗎,我開著免提蹲廁所裏,這倆字一出來,不知道是我耳朵懵了,還是洗手間裏本來就有回音,口……口……活……活……活……

繞梁三日不絕。

以後我每次一進洗手間,就條件反射一樣腦子裏都是這倆字,還有邵嘉瑞大言不慚地表達這倆字時的猥瑣表情。

雖然他如此猥瑣,但是小邵同誌在我心裏仍然是個好人。

這個時代隨身帶刀的不一定是殺人犯,衣冠楚楚的也不再是知識分子,穿著曝露的不一定是站街女,但是像小邵同誌這樣敢意淫你卻行動上尊重你的,一定是好人。

我對目前這種現狀還基本滿意,彤彤有一份得心應手的工作,就等著楊大濕來娶了,時間早晚的問題。九日的公司雖然遇見了麻煩,但是他有堅強的信念。邵嘉瑞先天一個樂觀派,自然混得開。王表,我就不總結了,不知道用啥形容詞合適。

哦,還有老家那一攤子事兒。也不知道她心情好一點沒有,我相依為命的媽。

“媽,我想你了,聽沈鵬說,他帶女朋友回去給你看了,你還滿意嗎?”

“沈鵬來沈鵬去的,他是你哥,別沒大沒小的,他已經帶回來了,晚上在家吃的飯,現在就在樓上看電視呢。妮子不錯,媽很滿意。你說說你自己吧,大年初二就溜走了,你姑媽給你說好隔壁村那小夥子,剛好過年回來了,還不抓緊時間見一麵?你都二十五歲的老姑娘了,你看看村裏像你這麼大的人,孩子都好幾個了,你什麼時候把人也給我帶回來看看啊。媽嫁妝都給你備好了,蠶絲被按照薄厚,大小一共做了四床……”

我媽這台詞背得老熟了,我這個耳朵啊備受煎熬,但是我堅決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打斷了她。

“知道了。掛了,我忙了。”通常談到這個話題還不抓緊時間結束戰鬥,隻有一個結果--聊到最後我媽越說越激動,最後倆人唇槍舌戰雞飛狗跳。

趁彤彤這兩天還沒有回複我麵試時間,我也給我的人生隆重地做了規劃,用彤彤的話說就是女神養成計劃。

火速報名參加了一個自我成長係統的培訓班,我也企圖能像他們的宣傳語說的那樣,建立自我,明確方向,擁有夢想,最終重生蛻變,破繭成蝶!於是我開始了白天去聽課,晚上去健身房跳操,如果還有空閑就拉彤彤去美容院做個SPA的忙碌日子。

一周後。彤彤告訴我他們HR主管出差回來了,明天就可以去麵試了。我倆迫不及待地直奔東方新天地兌現諾言。

逛大半圈下來,我倆終於在一家店裏同時找到了喜歡的衣服。我看中的是一款羊毛小西裝外套,彤彤看上的是一件小香風氣質的蠶絲長裙,這上身一試,真合適。從試衣間出來,鏡子前一亮相,我才默默認可了“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句話是真理,導購還幫我盤了一個韓式苞苞頭,這造型這氣質,嘖嘖。彤彤還在樂不思蜀地挑選,我默默地瞟了一眼價簽,新款還不打折,這兩件衣服相當於我在幼兒園當老師的時候幹一個半月了。

讓人大開眼界的是旁邊,長得跟芭比娃娃一樣的女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連挑都不挑,她在衣架前駐足,伸著纖細的藕臂用食指輕輕點一下,導購就歡天喜地地取下來。可把導購給高興壞了,收銀台上已經堆得跟小山一樣了。這女的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把彤彤從試衣間拉出來,捅了捅她的腰,示意她停下來欣賞一下。我也醉了,這出手豪氣的。彤彤環顧了一下四周,朝不遠處的沙發上努努嘴,哦,我瞬間明白了。

沙發上坐著一個正在玩手機的男人,從背後看那身材就像我們老家醃鹹菜的缸,但是看人手腕子上戴的表是百達翡麗的經典款,也就不難理解這芭比為啥這麼豪氣了,簡直是無藥可救。

“小姐,請問這件外套您要嗎?”導購走到竊竊私語的我倆跟前,指著我手裏的羊毛外套問道。

“我倆商量一下,等一下啊。”彤彤揮揮手示意她靠邊兒。

“是這樣的,剛才有位小姐也看中了這一款,但是M號就剩這一件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先……”

我朝收銀台瞟了一眼,那芭比娃娃嗲聲嗲氣地說:“人家不管啦,反正我就要這款這色,你們去想辦法啦。反正人家有錢就行了呀。”

還一跺腳雙手抱胸瞅了我們一眼,具體啥眼神沒看清,因為一對視,我才發現我之前以為她戴了什麼新款墨鏡,原來是整個眼眶都塗上了黑色眼影。這長發如瀑,雪紡蓬蓬裙的造型,無論從背後到側麵都是柔若無骨的芭比啊,這正麵乍一看就是活的貓女啊。

聽她這麼一發言,剛才那眼神應該是鄙視的了。

我跟彤彤一對視,雙雙站起來,我非常麻利地拿出卡衝向收銀台,啪的一聲扔在POS機前說:“咋了,就你有錢?”

“哼!”她動了一下嘴角,眼光輕蔑地在我倆身上來回飄。香奈兒的味道刺激著鼻膜,這丫臉上的粉塗了多厚啊,沒臉沒皮的。

她用至少兩厘米長的豹紋色指甲輕啟手包,裏麵至少五張信用卡,一一擺出來對收銀台小姐說:“刷,隨便哪張,這些我都要了,包括那件外套哦。”

“對不起,先來後到,懂嗎,是我們先拿的卡來結賬的。”彤彤也挑釁地看著她說。

導購問:“請問哪位有會員卡?我們有會員優先的原則。”

我們都沒有吭聲。

導購為難了,看看我們,又看看她,終於決定拿我們開刀:“這位小姐,是這樣的,我們可以從其他店調貨,最多一小時就到,是否麻煩您等等,我給您申請會員優惠,八八折,您看?”

我看看彤彤。

彤彤很堅定地搖頭,不知道這貨是不是仇富,今天為了爭口氣跟錢都過不去了。

“老公,你來一下啦。”芭比要搬救兵了。我們齊刷刷地看著皮沙發上半躺著的男人。

沒動靜。那男的忽視了女人間的戰役,挺像個大老爺們兒的。

“左大右,你給我過來啊,幹哈啊,沒聽著啊。”芭比像發春的母貓沒找到公貓一樣暴發了。聽這口音像東北那旮旯的啊,裝什麼林誌玲嘛。

說話間,那男的就出場了。我先不形容他,看他立場和表現再說。

“幹什麼,刷卡玩都不能讓人消停會兒?”他皺著眉頭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人家想買這件衣服啦,可是她非要跟人家搶。”這會兒又嗲上了,我們都要跟著人格分裂了。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手機。聒噪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在看香港古惑仔的電影。

“加錢。”

“加錢?”導購看看他,又看了一眼收銀,迷茫地說,“我們沒有這樣的規定,也不是競拍,對不起,先生。”

一度陷入僵局,那男的“啪”地暫停了影片。我繼續忽略他曾誌偉的身高,聽他發言。

“哪一件?”

彤彤趕緊把外套罩我毛衣上了,管它顏色搭不搭。窘死了,按我意思讓給這芭比娃娃得了,又不是不要錢白撿。

芭比雙手叉腰,換造型了,跟小公雞要鬥架一樣,小胸脯一聳一聳的。

我也來氣了:“看什麼看,我知道我身材沒你好,你都選那麼一堆了,幹嗎非要跟這一件過不去,有意思嗎?花男人錢很爽嗎?男人賺錢也不容易的好嗎,有能耐自己掙去,花你自己的錢再這麼闊綽,我絕對叫你大姐大,不跟你爭。”

那男的斜睨了我一眼,好像還讚許地點了點頭,從嗓子眼兒裏“嗯”了一聲,轉身對一臉委屈狀的芭比說:“換一家。”

沒等那芭比同意,他就抬手腕看了一下手表朝外走了。

芭比一邊收卡,一邊氣急敗壞地喊:“大右,左大右你,你等等倫家啊。”

我倆結完賬對這不苟言笑的男人的背影發出讚歎。

“酷斃了,你聽這名字跟方向幹上了,又是左又是右,人嘛,雖然個子像曾誌偉,但是人家氣質跟劉德華沾邊兒啊。”

我跟彤彤像免費得到了戰利品一樣,興衝衝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