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帥與馮將軍是北伐戰爭時期互相敬慕的老朋友。1938年第二次國共合作時期,在武漢舉辦“中央訓練團”,葉帥常去講課,馮將軍常去聽課,二人常常探討抗戰大計,成為知己。
父輩的情誼傳到下一代。馮將軍的女兒理達恰好與葉帥的大女兒楚梅是同學好友,她擔任海軍總醫院的副院長。葉楚梅告訴作者,葉帥一直把馮理達視如親生女兒。那時,每到春節,老人家都告訴楚梅接小馮全家去他家裏“團年”,好像接女兒回娘家一般。自然,平時,這個“女兒”出於一個醫務工作者的特殊心態,總是掛念著葉帥的健康,隻要有時間也總記著去看望這位慈祥可親的葉伯伯。
那是一個狂風怒吼的晚間,馮理達和丈夫羅元錚驅車來到西山。通報之後一直走進葉帥的院落。
老人家已站在門口等候,一看見這對年輕人格外高興。英武的神采與慈祥的笑意驅走了來客心中的寒冷。
談話從拉家常說起,講到時勢與命運,馮理達和羅元錚一下子把他們積於胸中的迷惘與憤懣講了出來:“形勢剛好一些,又反過來,天天批小平同誌,這是怎麼回事?”
講到這裏,羅元錚以習慣挨整的敏感,下意識地環視四周,目光停在“噝噝”作響的暖風機上。
“啊,你是不是擔心這個……”葉帥用手摸摸耳朵,作一個竊聽器的比示,“據說別處發現過,這裏,我侄子檢查過一遍,沒有!”說著招呼理達夫婦站起來巡視四周,審視那一件件插銷、開關之類的東西,然後釋然笑了。
歸坐。葉帥說:“現在是這樣一個形勢,複雜,嚴峻,但命運掌握在誰手上,誰主宰黨?”說著,他伸出左掌,用右指清清楚楚劃了一個“江”字,聲音放慢說:“這個人,毛主席、黨中央對她是有看法的,毛主席是掌握分寸的,群眾對他們也有看法,她周圍那一幫上海人也不得人心。不要看他們一時得意,終究不會改變中國曆史的進程,也根本不可能主宰我們黨,不會長,成不了氣候!”
這些話使理達夫婦先是一驚,他們沒想到葉伯伯和他們談論這樣重大的事情!他們感謝葉帥在淒風慘雨形勢中對自己一家政治上的關心與指點。用過點心,已是深夜10點,葉帥冒著寒風把馮理達夫婦送到門口,說:“記下這兩個電話號碼,可以直撥找我,有事就來!”
由於篇幅的限製,對於眾多的來訪者、陳情者、交談者,恕不一一介紹了。這裏隻想說明一點,粉碎“四人幫”的重大決策不是哪一天突然作出來的,而是有一個較長時間的醞釀過程,同時,也不是葉劍英或者某一個人坐在房子裏想出來的,而是黨和群眾集體智慧的結晶,是黨和人民意誌的產物。
第一節 毛澤東臨危召葉帥“四人幫”步步露殺機(3)
曆史的選擇
革命領袖是引導群眾走向勝利的旗幟。在同“四人幫”的鬥爭中,老一輩革命家和許多老同誌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葉劍英身上,這不是偶然的,而是曆史必然。正如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中分析曆史進程和曆史事件時曾經指出的:“在表麵上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這種偶然性始終是受內部的隱藏著的規律支配的,而問題隻是在於發現這些規律。”曆史事實正是這樣,當時葉劍英在粉碎“四人幫”鬥爭中,表麵看來,似乎“偶然性在起作用”,但是仔細分析起來,卻受著曆史客觀規律所支配。
隻要稍微回顧一下1976年的情景就清楚了。經過史無前例的十年浩劫,當時我國的政治、經濟、文化教育已達到崩潰的邊緣,社會出現嚴重危機,群眾情緒激烈動蕩。推倒“四人幫”已成為曆史的大潮流、大趨勢。中國麵臨著新的轉折點。曆史在呼喚,時代在呼喚,呼喚偉大人物站出來,引導廣大幹部和群眾向“四人幫”發起最後衝擊。
正是在這種特定的曆史條件下,葉劍英挺身而出,發揮了其個人的作用。這就是“時勢造英雄”。粉碎“四人幫”的偉大鬥爭,把葉劍英推向70年代中期曆史舞台的中心,使他發揮特有的卓越才能,成為左右和駕馭這場鬥爭的風雲人物。
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與葉劍英當時所處的政治地位也是分不開的。普列漢諾夫在《論個人在曆史上的作用問題》一書中說過:“個人隻有在社會上占有為己所需的地位時,才能夠表現出自己的才能。”1976年,黨和國家的卓越領導人周恩來、朱德、毛澤東相繼謝世,鄧小平已在反擊右傾翻案風中被打倒,這就使得在黨的最高領導層即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德高望重的老一輩革命家葉劍英所處的位置越來越突出,越來越顯要。這位老革命家,雖然半年前被宣布“生病”,由陳錫聯代替他負責主持中央軍委的工作,但仍然保留著黨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中央軍委副主席和國防部長的職務。而實際上,他並沒有“生病”,陳錫聯也未能憑一紙空文取代他的地位。相反的,陳錫聯照舊與他保持聯係,關心他的健康,讓他注意很好地休息。在處理重大問題時,陳還暗中與他通氣,取得他的支持。葉劍英既不像完全被打倒的鄧小平,又不像長期無職無權,處於“休息”狀態的陳雲等老革命家,也不像早已被排除在中央政治局之外的徐向前、聶榮臻兩位老帥,他是處於“半打倒”狀態的黨和國家、軍隊的領導人。實際上,他仍然控製著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