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兩個凡是”定基調真理討論大展開(4)(1 / 3)

11月18日,捉拿“四人幫”立了大功的前中辦主任,8341部隊政委,當時,正分工主管宣傳工作的汪東興,在全國宣傳工作座談會上,作了一個從今天觀點看,尚夠載入史冊之格的講話。平心而論,如果汪東興當時能夠預見五年甚至十年之後,在中國大地上出現的大得民心的真正繁榮的開端,他也許就不會對鄧小平1975年的所作所為說得那麼絕了:“不聽毛主席的,還是搞他過去那一套。”也不至於那麼斬釘截鐵地反對為天安門事件平反,主張繼續辦“四人幫”那樣的樣板學校――朝陽農學院,要求繼續放映“四人幫”炮製的,以批評為主題的電影《決裂》……據說,這都是“主席講過”的,“是毛主席的指示。”

沒有人反駁。當時,參加會議的幹部,不必說“十月的勝利”之前留下來的“直升機們”,就算有著比較清晰頭腦的“老家夥”,也都如驚蜇前後的土撥鼠――他們知道春天總要來,而且也快來了,但四肢還僵著,肚裏的油水也快耗盡。那次會與兩年之後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根本不能比,更不必說九年半後的十三大。總有一天,會有史學家或文學家出來,將這場涉及到每個家庭的飯桌的唇槍舌劍公諸於世。隻望後代不要嗤鼻――他們的先人曾在那樣黑暗的蒙昧中摸索、格鬥,怎麼就不知點起一盞燈?

宣傳工作會議的精神,不久,原樣出現在最高權力機構。1976年11月30日,副委員長吳德在四屆人大常委會三次會議上講話:“凡是毛主席指示的,毛主席肯定的,我們要努力去做,努力做好。”他認為:“天安門事件中反‘四人幫’是錯的,那時,他們還是中央領導,那是分裂中央。”“要把‘四人幫’和批鄧結合起來。”

這就是“十月勝利”狂歡之後的那個陰沉沉的年底,人們的心緊緊地收縮了。

轉眼間,到了1977年1月。不僅北京,幾乎全國人民都對一年前那寒冷的祭奠記憶猶新。充斥人民內心的,不僅是悼念,更多的是抗議。這一點,“以華國鋒為首的新的黨中央”本來是十分清楚的,但《人民日報》就周恩來逝世一周年的宣傳問題請示汪東興時,汪規定隻準發四五篇紀念文章,不準老同誌用個人名義寫回憶周的文章,不準提周恩來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不準周恩來的紀念展覽對外開放,不準《人民日報》發社論。還說,對周恩來的評價不能超過悼詞,因為悼詞經主席審查過。他還質問《人民日報》寫紀念社論的人,“是不是給總理另外作一篇悼詞?”

1月8日,首都群眾再次湧向天安門,緬懷周總理。大字報、詩詞、標語,再次出現在天安門廣場。這次人民已經提出這樣的兩個問題:要求為天安門事件平反,要求鄧小平出來工作。

幾乎與此同時,對“四人幫”的批判惹了麻煩。《紅旗》雜誌打報告,向汪東興請示,“1975年春,張春橋發表的《論對資產階級的全麵專政》和姚文元的《論林彪反黨集團》兩篇文章,是否可以點名批判?”在這份報告上,汪東興作了指示:“這兩篇文章經中央和偉大領袖和導師毛主席看過”的,隻能“不點名”批判文內的錯誤觀點。

“兩個凡是”的提出

這接踵而來的衝擊,引出了2月7日的兩報一刊社論。

《學習文化抓住綱》――《人民日報》以通欄大字標題,全文排四號宋體字,加框刊出,署名:《人民日報》、《紅旗》雜誌、《解放軍報》。首都其他報紙同一天用同樣的規格轉載。

“兩報一刊”聯合發表社論是“文革”以來的一大創造,通常表明這是在傳達最高司令部或最高統帥的聲音,極具威力。

社論中所謂抓住綱,是指揭批“四人幫”。社論說:“當前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矛盾,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集中表現為我們黨和‘四人幫’的矛盾。深入揭批‘四人幫’,這就是當前的主題,就是當前的綱。緊緊抓住這個綱,鬥爭的大方向就掌握住了,各項工作就有統屬了。”最後,社論用了六百五十多字的長段向全國發出號召:

“讓我們高舉毛主席的偉大旗幟,更加自覺地貫徹執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凡是毛主席作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諭地遵循,最緊密地團結在以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周圍,緊跟以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的戰略部署,一切行動聽以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指揮,同心同德,步調一致,牢牢抓住揭批‘四人幫’這個綱,去奪取天下大治的新的偉大勝利。”

今天可以奉告讀者,這篇社論,“兩報一刊”沒有任何人參加起草或討論,不但他們的負責人不知道有這篇社論,就連當時的中央宣傳口(“文革”中,中央宣傳部被稱為“閻王殿”而解散,粉碎“四人幫”後成立了中央宣傳口)也不知道,它是由李鑫領導的中央理論學習組起草的。李鑫曾長期擔任康生的秘書。康生死後,他擔任了中央辦公廳副主任,負責文件的起草工作。2月4日,汪東興在這篇社論的清樣上批示道:“這篇文章,經過李鑫同誌和理論學習組同誌多次討論修改,我看可以用。”

這篇文章發到中央宣傳口,中央宣傳口負責人耿飆曾找幾個負責宣傳工作的同誌討論。耿飆在擒拿“四人幫”第二天,奉命迅即接管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後來又調至中宣口主持工作。他在討論中直言道,登這篇文章,等於“四人幫”沒有粉碎。如果按照這篇文章的“兩個凡是”去辦,什麼事情也辦不成。但因為這篇社論是中央批發下來的,各報隻能照登。

值得回味的是,這篇社論發表的時間,正是1977年中央3月工作會議的前夕。當時,全國人民都希望鄧小平趕快出來工作。然而,“兩個凡是”的提出,使人立刻回想起1976年毛澤東親自發動的“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也使人聯想起毛澤東逝世後,10月4日發表在《光明日報》上梁效的文章《永遠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針辦》。一時間,讀者紛紛打電話、寫信到報社,責問為什麼要發表這篇社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