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國有一個十分會做生意的呂家,呂家的大少爺呂不韋在經商方麵比其父更勝一籌。當他在意外遇到從秦國來的異人之後,心中又有自己的打算。
於是他利用一次宴會讓自己的已經懷孕的愛妾趙姬與異人發生了關係。為了更好地討好異人,呂不韋決定把趙姬讓給異人。
三天之後,呂不韋為了向異人表示自己是真心想要將趙姬送予他,於是將邯鄲城內各種有權勢的政要以及與異人一樣在趙國為質的各國公子都請了過來,為趙姬與異人擺起了婚宴。呂不韋知道現在異人在趙國為質,生活上自然不會富裕,因此就在自己的府裏開設了宴席。
在這些賓客中,最熱鬧的當然是那些與依然同病相憐的質子們了。他們都生活在異鄉,而且身上有著守護兩國關係的重大責任。寄人籬下的人們讓他們變得十分小心謹慎,生怕自己的某個言行不佳招來兩國的戰爭。當時,今天,同為質子的異人卻娶了趙國的大美女,不覺讓他們有了揚眉吐氣的驕傲感。
就在這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突然一個長得又黑又壯的漢子闖入了廳堂之中,就連呂家的家奴呂小寶等人都沒法阻止,那人邊走邊叫囂著:“呂不韋呢!快讓呂不韋出來見我,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聲!”
一直忙著招呼客人的呂不韋終於發現了這個站在自家大聲嚷嚷著要見自己的人,看到此人之後,呂不韋剛剛的笑臉一下子沉了下來,仿佛那笑臉從沒出現在自己的臉上一般,疾步走到那人麵前,冷冷地說道:“王保,今天可是趙姬的大日子,我警告你不要在這兒亂來,否則不要怪我不留情!”
“好,好,”那個叫王保的人看到呂不韋走了過來,一下子沒了氣勢,開始討好地說道:“上一次我外甥女出嫁的時候,你就沒跟我說一聲,現在你把她給了別人總要通知我一聲吧!我畢竟是他的親娘舅啊!”
看到王保卑躬屈膝的樣子,呂不韋對他更加不屑,瞧了他一眼回嘴道:“哼,你還有臉稱自己是趙姬的娘舅,你盡過一天當舅舅的責任嗎?今天本是大喜之日,我也不想讓你把事鬧大,你快說,到底想要什麼,是不是又缺銀子了?”
“哈,還是你聰明,一點即透,那我就實話實說了。”王保忽然變成了一副低三下四的嘴臉,可憐巴巴地衝呂不韋說道:“唉,這幾天一直手氣挺背,逢賭必輸,如果你手頭寬裕,先借給我一點兒,等翻了本之後我馬上還你!”
“哼,誰要是相信你的話可就真倒了大黴了,每次你跟少爺借錢時不都這麼說嗎?”一名年輕的家丁在王保的身邊冷嘲熱諷道。
“你這狗奴才,這哪裏有你的事……”
王保惡眼一睜,就要衝著那家丁叫嚷,卻被呂不韋揮手打斷,因為有幾名賓客已經向門口這邊張望了。呂不韋伸手從袖中摸出一塊金子,塞給王保,小聲地說道:“行了,你快走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王保用手不住地掂量著那塊金子,嘴裏不停地咕噥著,好像是嫌呂不韋給的金子太少了,呂不韋沒好氣地說道:“趕快拿著金子走吧,你要是再糾纏不清,以後休想從我這裏拿走一分錢!”
“好,好,我走還不行嗎?”王保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作勢要往外走,忽然卻又醉眼圓睜,不住地向廳堂內的賓客們身上搜尋著。
“你已經拿到錢了,你到底還想幹什麼?”呂小寶一邊說著,一邊和那幾名家丁一起推搡著王保往外走。
“新郎官在哪呢?他還沒向我這個當舅舅的行禮呢,不能就這樣把我外甥女娶走啊?”
呂不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一揮手,示意呂小寶他們趕緊把王保拖走,但眼光奸猾的王保一眼便看見了坐在中央的異人,因為異人正穿著鮮豔的新郎裝。也不知王保從哪兒突然來了一股蠻勁,猛地掙脫了呂小寶等人的拘束,直向異人衝去。
“哈,小夥子,長得還挺不錯,聽說你還是秦國的王孫呢,可那你也得先跟我這個作長輩的打聲招呼吧!”
正在和一群質子們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的異人猛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猛回頭,卻見一名40多歲的黑壯漢子正涎皮賴臉地站在自己的身後,而呂不韋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敢問貴客尊姓大名,不知你找異人有什麼事?”
“我們以前從未見過麵,你不認識我也情有可原,現在我自報家門吧,告訴你,趙姬是我的外甥女,你是我的外甥女婿,論理你還要叫我一聲舅舅呢!”王保不無得意地說道。
“這……”異人也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又冒出來一個趙姬的舅舅,當下猶豫不決,隻能用求救的眼光看著呂不韋。呂不韋生怕當眾鬧出什麼糾紛,隻得輕輕點了點頭。異人見呂不韋點頭承認,雖然心中詫異,但仍舊恭恭敬敬地說道:“舅父大人,異人有眼不識泰山,既然您來了,敬請上座,異人敬你一杯。”
“啊,這就不必了,我現在已經是酒足飯飽,你的喜酒我也不喝了,今天我來是想求你一件事情的。”
“不知是什麼事情,舅父大人請直說,隻要異人能辦到的,一定不會讓舅父失望。”
“你放心吧,你新婚大喜,舅父不會為難你的,實不相瞞,舅舅我最近手頭比較緊,想跟你借點兒錢周轉周轉,等有了錢之後我再還你。”王保恬不知恥地說道。
“這……”異人一聽對方要跟自己借些錢使,登時被窘得臉色通紅,尷尬不已。原來他為質於趙之後,所需花費大多由趙國官家及一些商賈補給,生活倒也寬裕自由,但近來秦趙交惡,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了,手頭一點兒錢也沒有,王保的要求可正揭了他的短。
呂不韋知道他的目的無非是多要點兒錢,連忙從身上又掏出一大錠金子塞在王保手裏,王保頓時眉開眼笑,樂顛顛地說道:
“嗯,不錯,不錯,這才像話嘛!我說外甥女婿,你的運氣還真不賴,不但能娶到我那美貌賢良的外甥女,還有這麼個大財主肯幫助你。”
隨後,呂小寶等人趕緊把王保弄出了呂府,而且昌不韋還囑咐呂小寶,隻要以後王保再來找麻煩,就把他亂棍打出去。
異人幸得呂不韋解圍,這才擺脫了剛才的尷尬。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感覺心裏不舒服。再怎麼說自己也貴為秦國王孫,誰知竟會被區區幾分錢財給難住。
“唉,我說老兄,算了吧,你何必悶悶不樂啊,不管怎麼樣,有個這樣的富商幫助你,你可比我們幸運多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畢竟我們是人在屋簷下嘛?等到有朝一日我們回國繼承了王位,我們不照樣也可以風光於天下嗎。來吧,喝酒吧!”齊國的質子舉著酒杯規勸他道。
“是啊,別傻了,老兄,你別整天都這麼垂頭喪氣的,你要學會為自己拚搏,要不然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韓國的質子也勸他道。
異人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兩個人的話的確深深地觸動了他。是啊,如今自己為質於邯鄲,在趙國也沒有地位,在秦國之內,自己的祖父昭王和父親安國君也不喜歡自己,如果沒有別人幫忙,養活自己都難,更不用說去保護自己那美麗溫柔的妻子啦。
夜闌天寒,酒終人散,來參加婚宴的客人們都一個個告辭而去,異人卻喝得爛醉如泥。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要回家去見趙姬,呂不韋上來想要攙扶他,卻被他粗暴地推在一邊。在呂不韋的一陣錯愕之中,異人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去。但是,可惜的是他腦後麵並沒有長眼睛,否則他就可以看到呂不韋的嘴角邊正浮現出一絲得意且略帶猙獰的微笑。他之所以要這樣大肆操辦張揚異人和趙姬的婚事,其目的就是讓更多的人都知道異人和趙姬的婚事,那樣趙姬腹內所懷的他的骨肉也才能順理成章地成為秦國王室的子孫。呂不韋對異人粗暴的舉動雖然多少感到意外,但他知道,異人是少不了讓他幫忙的。
異人一路衝出呂不韋的府第,不知不覺之中,兩行清淚已經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到冰冷的寒氣之中。剛才的尷尬境地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雖然他這麼多年一直算是在邯鄲城內苟且偷安,但現在情形不一樣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嬌妻,如果自己仍舊像以前庸庸碌碌地過下去,那麼也許連自己的嬌妻都無法保全。
在濕滑的雪地上,在不知跌倒了多少次之後,異人終於到達了他的新家。趙姬正坐在床邊癡癡地等候著異人的回歸。雖然她還有些掛念與呂不韋的舊情,但異人的英俊挺拔和善解人意已經漸漸攫取了她的芳心。和異人在一起,她更多地感受到的是異人的關懷體貼和一種難以割舍的靈肉交融,而不是與呂不韋在一起的那種威嚴和近於施舍的感情。
門“砰”的一聲開了,異人失魂落魄地衝了進來,趙姬揭去頭上的輕紗,慌忙跑到異人的麵前,關切地問道:
“公子,你怎麼啦?”
異人望著趙姬,把剛才酒宴上的事告訴了她,而後頗有些淒涼無奈地向趙姬道:
“趙姬,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在這裏無權無勢,連你舅舅的些許錢財都不能滿足,又怎麼能保護你的安全呢?”
“咱們不是有先生幫助我們嗎?”趙姬不無輕快地說道。
“就是因為有他幫助,我才覺得更難堪,再怎麼說我也是堂堂大秦國的王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