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麼樣?”眼前異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多少令趙姬感到有點兒失望,她在呂不韋那裏可是從來見不到這種可憐相的。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啊!”異人輕輕地哭泣著,竟然伏在了趙姬的懷中。
“那好,”趙姬猛地一咬牙,雙手抓住異人的肩膀,扶起他的上身,堅定地注視著目光遊離的異人,口氣堅決地說道:“好,既然你不想讓呂不韋幫助,那麼我就給你出個主意,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你先說說看。”
“放棄你的功名和地位?”
“放棄我的功名和地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放棄你的功名和地位,我們即刻搬出這座房子,遠走他鄉,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安頓我們的生活,你看這樣行不行?”雖然隻經曆了幾天的時間,但她已經漸漸開始心儀於麵前這個瘦削卻頗為英俊的年輕男人,也許這多少因為呂不韋對她的絕情,但她覺得自己應該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好,咱們馬上就走,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親手開創屬於我們自己的新家。”異人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我立即收拾東西,咱們明天早晨就出城而去,那時我們就什麼都不管了。”趙姬也有些興奮地說著。
但是,隨即異人又麵露難色。趙姬一看自己的相公似乎有難言之隱,趕緊詢問原由,異人躊躇半天才說道:“你我雖然可以離開此地去尋找一方淨土,但是事實上是行不通的,其一,我到趙國來是當質子的,如果我不辭而別,我的祖父或者其他人一定會尋找理由與趙國開展,屆時就會有無數無辜百姓死在戰爭中;其二,當今天下大亂,根本就無處尋找安逸之所。”
趙姬覺得異人的話十分有道理,很佩服自己的夫君在情急之下居然能靜下心來思考此事,於是趕緊詢問異人是否有何良策。
異人看到趙姬對自己欣賞的眼光,心中十分高興,對於對策自己早就想好:“我們不走,就待在此處,邯鄲畢竟是趙國的都城,要比其他地方安全許多。”
“那麼我們還要接受呂不韋的幫助嗎?”
“這個……”
趙姬回想自己畢竟要比異人更了解呂不韋這個人,猜想著呂不韋幫助異人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因此才會把已經懷孕的自己作為交易的籌碼送給異人。於是馬上對異人勸說道:“算了,不要再為這件事犯愁了,我想呂不韋要幫你一定是今後有求於你。現在你伸出逆境,接受他人的幫助也在所難免,等到日後回到秦國,掌管大權之後,你一定能夠成為一代明君。”既然自己現在已經是異人的人了,自己就應該多多鼓勵自己的丈夫,這樣才能讓自己活得更好,讓呂不韋後悔把自己送給別人。
“話雖如此,不過雖然我父王現在已身為太子,但我的母後夏姬生性剛直,不得父王寵幸,隻怕我回國之後也沒有什麼出頭之日。”異人頗為感傷地說道。
“事在人為,你沒有去做過,怎麼知道沒有什麼出路,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一切機會盡早回國並力爭成為掌權者,否則你恐怕連臣妾都保全不了。”趙姬語言略帶抽咽,讓人聽到便頓生無限憐意。
“趙姬,你放心,為了你,我也不會庸庸碌碌地活下去,我一定要出人頭地,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說著,異人一把攬住趙姬的纖腰,擁入自己的懷中,輕輕地但卻殷勤地吻著她潔白的臉頰、嫩紅的雙唇和修長的玉頸,而趙姬也極其滿意地向他展示著女人特有的香醇,拉著他靠近床邊,引導著他亢奮地進入女人的神秘之處,讓他和自己都盡情地體會兩性生活的快樂。
良久,當他們都獲得了足夠的快樂之後,他們繼續相擁著,體味著對方肉體的感覺,商量著今後的出路。最終,他們決定利用呂不韋雄厚的財力去打通異人回國並掌握大權的所有障礙,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異人必須要虔誠的做出一副有求於人的樣子,因為呂不韋是他們現在唯一的而且是最有力的依靠。
次日一大早,異人便急不可待地去找呂不韋,一臉誠懇的請求呂不韋去幫他打通關節,呂不韋正巴不得他來找自己,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送走了異人,呂不韋立即前往他所認識的一些趙國政要家裏,婉轉打聽到了關於異人的一些情況,這時他才知道雖然異人的父親安國君現在已是秦國太子,但異人母子並未得安國君的寵幸,不過幸好安國君的寵妃華陽夫人一直沒有子嗣,如果機緣巧合,或許異人還有機會執掌大權。當下,呂不韋打定主意,他要攜帶金銀財寶到成陽去為異人打通關節。
數日之後,一路風塵仆仆的呂不韋出現在繁華的鹹陽街頭。打聽了半天,他才找到了華陽夫人的弟弟陽泉君的府第,連忙前去拜見,卻被門人攔住,根本不讓他進。後來他使了許多錢財,這才哄得門人笑臉,進去給他稟告了陽泉君。
陽泉君大剌剌地在偏廳會見了呂不韋。陽泉君生得麵皮白淨,心寬體胖,頜下胡須稀疏。雖然生得一副富態相,但一看便知是一個身大無腦的人。呂不韋強忍住心中的怨氣,先送上自己的見麵禮,然後施禮說道:
“小商乃陽翟人呂不韋,今日冒昧前來拜訪大人,請大人海涵。”
陽泉君一見呂不韋出手闊綽,禮物價值不菲,臉上這才有了點兒顏色,在椅子上欠欠身問呂不韋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啊,是不是想在成陽做生意啊?”
“不,不,小商雖然與貴國也有商業上的往來,不過這次來並非是為了經商,而是另有目的。”
“噢,你們作商人的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您說笑了,但不知大人是否聽說過‘居安思危’這句話呢?”
“這句話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大人,雖然您知道這句話,但依小商看來,大人恐怕是隻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啊。小商雖然剛來鹹陽幾天,但卻對大人的威名已經再熟悉不過,因為市井之中就不斷有人談論起大王您啊!”
“那當然啦!”陽泉君洋洋自得地說道。
“話雖如此,不過請恕小商鬥膽問一句,大人您有今日之威名是不是完全靠一己之力而毫無君姊之功?”
一聽呂不韋有此一問,陽泉君立即收起剛才的得意之態,睜大眼睛瞪了呂不韋半天,這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嗯……這個問題嘛,怎麼說呢,如果不是借助吾姐之力,我雖然也能達到今日的地位,但恐怕還要多花上幾年的時間。”
呂不韋暗笑陽泉君嘴硬,但是依然笑著對其恭維道:“現在大人位高權重,府中更是有家仆無數,無數名士也投奔到了大人府上,而且大人的姐姐更是貴為太子寵妃,日後一定能當王後,但不知大人是否想過,現在大人的姐姐還無子嗣,即便以後成為王後,然而一旦其夫君百年,她一定會因為沒有依靠遭人冷落,而且長王孫子傒一直對王位虎視眈眈,萬一他日以此為借口進行謀反,一定會讓朝廷大亂,大人也一定會因此受到排擠。”
陽泉君聽完呂不韋這番話之後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站了起來,驚慌失措道:“我一直以為自己現在已經成就了萬年不敗的基業,沒想到今日聽君一席話才幡然醒悟過來,不知先生有何高見,我願洗耳恭聽。”
呂不韋一聽,自己的計謀已經得逞,於是就提議道:“大人,我乃一介商人,對天下之事並不怎麼關心,但是依照我這些年從商的經驗愛看,人必先築高枕,而後方可無憂,大人也要趕緊為自己築起高枕啊!”
“是,是,可這高枕應該怎麼築啊!”
“大人,您的姐姐現在雖無子嗣,但她可以過繼一位德才兼具的後輩中人為螟蛉義子,到時此子繼承安國君的王位,從而就可以絕了子傒等人的惡念,大人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啊,好計,好計,不過我也不知道宮中後輩諸人誰適合這個位子啊?”
“如果大人沒有合適的人選,小商倒有一人可以考慮,小商在邯鄲之時曾碰到一個貴國遣往邯鄲的質子,名叫異人,此子生性誠實篤厚,而且頗為仰慕華陽夫人之母儀威嚴,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啊,是他啊,我倒知道這個人,不過當初遣他為質於邯鄲之時,聽說他的母親夏氏對我的姐姐及其夫君都頗有微詞,他恐怕不太合適。”
“大人有此一慮也不足為奇,小商對此也略有耳聞,不過小商的意見恰好和大人相反。當初以異人為質前往邯鄲乃是昭襄王之意,與汝姐及其夫君毫無幹係,他定不會以此為忤,而且異人身在邯鄲,飽受人情冷暖,其境遇可謂淒慘,如果夫人在此時收其為螟蛉義子,給他以關懷仁愛,他一定會對夫人感恩戴德,絕無二心。”
陽泉君聽後連連點頭,但他卻說此事還要等著看他的姐姐華陽夫人的意思,不過幸好幾日後他就要進宮去見自己的姐姐,直陳此事。呂不韋連忙拿出自己花費重金購得的珠寶首飾,交給陽泉君,托他轉交華陽夫人,以期得到華陽夫人的好感。
隨後,呂不韋告辭出了陽泉君的府第。然而他並沒有歇息下來,而是繼續以重金賄賂一些朝中大臣,讓他們在鹹陽城內傳揚遠在邯鄲的異人是如何的仁義德行,貞節操守。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全秦國的人都知道異人的存在,都知道異人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王室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