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莊襄王繼承王位之後,呂不韋經常出入莊襄王的寢宮。這天,他剛從莊襄王那裏出來,就看到院子裏有兩個孩子正在玩遊戲。呂不韋走近一看,這兩個孩子正是嬴政與莊襄王的另一個兒子成蟜。見到“自己”的兒子如此不爭氣,整日貪於玩樂,呂不韋十分惱火,於是快步走到嬴政跟前,厲聲問道:
“政兒(莊襄王念他大恩,特準他可以這般稱呼嬴政),今日可曾溫習功課?”
嬴政與弟弟玩得正開心,看到呂不韋來到自己跟前,難免有些心慌,聽得他發問,隻好機械地搖了搖頭。
“那麼我給你留的文章你寫了沒有?”
嬴政仍是搖頭。
呂不韋聽後頓時火冒三丈,手指嬴政的腦門,毫不客氣地訓斥道:
“混賬小子,沒有用的東西,書簡你也不看,文章你也不寫,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都已經九歲了,可儒、墨、道、法卻都一竅不通,你怎對得起父母對你的殷殷期望?你可要知道,你將來要繼承你父王的帝位,君臨天下,成為萬民景仰的帝王,然而你卻這樣玩物喪誌,不思進取,難道你想作一個亡國之君嗎?我告訴你,如果你以後仍舊這般愚頑不靈,那麼我就稟報你的父王,把你貶入民間,一世不準你返回宮中!”
說完,呂不韋猛地一甩袖子,憤憤而去。成蟜被他這一番話說得噤若寒蟬,不敢做聲,而嬴政則始終低頭不語,但從他的表情看,他並沒有將呂不韋的話放在心上。等到呂不韋走遠了,他才抬起頭來,冷哼一聲,躊躇滿誌地說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自己獨行,不聽別人的號令,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哥哥,他為什麼對你那麼凶啊?”成蟜心有餘悸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父王囑咐過我,讓我諸事都聽他的,好好向他學習經世治國之道,連母後也這樣囑咐我,可我不喜歡他,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從我的身邊趕走,落得個耳根清淨!”
“哥哥,你要是當了大王之後不會把我給忘掉吧?”成蟜眼巴巴地看著贏政,目光之中滿是乞求和依賴。
“好弟弟,你放心吧,不管以後怎麼樣,我都會對你好的,我不是對你說過嗎,我一定永遠地好好照顧你,絕對不讓別人欺侮你。”
“那我就放心了。”
次日一早,呂不韋率領五萬兵馬出征東周,莊襄王率文武百官把酒餞行之後,大隊浩浩蕩蕩地開赴前線。子傒等人心中暗笑不止,哼,一個隻認錢財的商人,懂什麼,要是他能領軍打仗,那麼三歲的小孩子都可以當大將了。等著吧,等著他被六國聯軍打得丟盔卸甲,屁滾尿流,我們再先參他失職妄大之罪,而後再替子楚這個蠢材收拾爛攤子。而莊襄王子楚又何嚐不是殷殷以盼,呂不韋是他欽點為帥帶兵出征的,如果他真的戰敗了,那麼自己也難辭其咎啊,難道自己真的要逼他自刎嗎?
不消幾日,呂不韋已經率軍抵達秦、周交界之處,而蒙驁也率攻韓的五萬大軍與他在此地會師,共同安營東向。
駐紮穩定之後,呂不韋與蒙驁共至中軍大帳商議對策,呂不韋先對蒙驁攻取成皋、滎陽二地表示祝賀,而後向蒙驁詢問對敵之策。蒙驁對其恭維賞譽之詞並不感動,見他詢問對敵之策,也不殷勤,隻是聲音冷淡地說道:
“東周雖然國小勢衰,兵寡將弱,不足為慮,但其後卻有六國虎狼之師為後盾,據我所知其總數不下20萬,而丞相卻隻率5萬兵馬與我會合,總計才10萬兵馬,恐怕根本就無力與之抗衡!”
蒙驁並沒有將自己的退敵之策和盤托出,反而一直嫌自己兵力不足,明顯是將難題擺在了呂不韋的麵前,呂不韋也知他懷疑自己並無將才,索性將自己的計劃說個明白,也讓對方知道,自己能到今日並非全賴莊襄王之功。
“蒙將軍,東周君之所以敢冒以卵擊石之險而起兵犯境,無非是認為我國國君兩度新立,國內必然混亂,而六國派兵馳援也隻不過是想借機分一杯羹,同時也不想讓東周君乘機擴大版圖,從而影響他們的安全。自蘇秦以來,六國便再未實現過真正的合縱之勢與我國對抗,此次六國再度聯手助周,雖然兵力超過20萬,但卻相互牽製,相互觀望,否則以其20餘萬的優勢兵力,早已能犯境西進,勢如破竹,卻又為何逡巡於此地而不向前呢?六國兵馬遠途征戰,軍糧後繼不易,我們先按兵不動,數日之後再發一篇討周檄文,六國兵馬軍糧不濟,又懾於我軍威勢,到時自然會解兵而去,那麼攻取東周也就易如反掌了!”
蒙驁靜靜聽完呂不韋的一番分析及用兵之略,臉上雖然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但心裏卻早已對呂不韋的這番論斷欽佩不已,單是這番對敵策略便非常人所能及,自己雖戎馬多年,征戰無數,所想也就不過如此,更何況對方還從來沒有身經戰事。原來他還總以為呂不韋隻是一個渾身沾染銅臭、一心隻知鑽營的勢利商人,但現在他的看法已經開始改變了。
“末將對於丞相所分析的策略完全讚同,不過末將隻知刀馬戰事,這討周檄文還要請丞相捉刀而作了!”蒙驁一俟認識到了呂不韋的過人之處,說話也客氣了許多,而呂不韋見狀也連連點頭,心中自是高興不已。
10日過後,六國君主眼見秦兵仍舊隻是駐紮於邊境之上,也不見什麼動靜,又得知己方軍中存糧無多,後續糧草又遙遙無期,心中都甚為著急,便都來到東周君帳中商議對策。其實,按照他們的想法,隻是想與東周君來個渾水摸魚,不能讓別人把便宜都占去。他們可不想與秦軍作正麵交鋒,而且他們也沒有想到秦國一年之內兩喪國君之後仍能有條不紊地派出精銳之師上陣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