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扶蘇救婢女 嬴政定國策(2 / 3)

嬴政聽了扶蘇的請求之後不自覺地哼了一聲,有些生氣地看了看跪在麵前的扶蘇,又看了看稍遠一點兒的夏雪,心裏不覺有些失望。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扶蘇能夠一心專於學習體會,將來有一天能夠繼承自己的衣缽,更好地把自己創下來的這份基業發揚光大下去。但現在,扶蘇竟然跟自己提出要收一名宮女為侍女。是的,他也覺得那名侍女嬌俏可人,惹人生憐,但因為這樣一個地位低賤的女人就拜地求人,這樣的兒子還會有大作為嗎?他的臉色不由得陰沉下來。

“大王,微臣倒有一言,請大王斟酌。夏雪雖然隻是一名地位低下的婢女,但卻不畏權勢生死,勇於將後宮之亂揭發出來,因而才能使大王清除身邊佞人,也算是保存了大王的清譽,所以夏雪於此事確有大功。雖然大王心存善念,饒恕了趙高的性命,但他必定會對夏雪懷恨於心,若仍讓夏雪回到後宮之中,說不定終有一日會遭人迫害,到時別人還會以為大王不納忠貞之士的諫言,不顧忠貞之士的生死安危呢!再者,殿下身邊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合意的侍女,讓夏雪過去,一方麵可以更好地照顧殿下,另一方麵也好讓殿下保護夏雪的安危。大王,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蒙毅也走到嬴政的麵前,對嬴政說道。蒙毅是扶蘇的太傅,而扶蘇是王位的繼承人,扶蘇將來登基為王,他這個當太傅的自然也不會受到排擠的。扶蘇有治理國家的這個能力,他當然不希望扶蘇與嬴政之間產生什麼矛盾。而且,他的這番話也明顯地打動了嬴政,嬴政可不想讓自己背上一個不納忠貞之言、不恤忠貞之士的惡名。他的目標是作一個大有作為的曠世明君。他又看了一眼夏雪,而後說道:“你是不是願意作扶蘇殿下的侍女啊?”“奴婢願意侍候扶蘇公子。”夏雪跪倒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回答著,心中充滿了無限喜悅。

“那好,以後扶蘇公子的飲食起居就全都交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一點兒閃失啊!”嬴政不覺又多看了夏雪一眼,雖然身材嬌小玲瓏,但卻發育得飽滿結實,低眉斂首之中,也有無限風情。扶蘇已經不小了,讓一個漂亮的女孩伺候他也許會更好一些吧。

五天以後,嬴政精神抖擻地坐於朝堂龍椅之上,極其愜意地看著階下肅立兩廂的文武大臣。他十分興奮,因為他今天要宣布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的宣布將標誌著一個舊時代的結束和一個新時代的開始。趙高臉色蒼白地站在他的身邊,看上去非常虛弱。兩腿之間隱隱而來的陣痛使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著。他剛剛受了腐刑,丟了陽物。想到回家麵對著那麼多昔日於自己的身體下鶯聲燕語,歡叫不停的美貌如花的妻妾,他卻不能享用,他的心中便充滿了難以抑製的怨憤和仇恨。他恨夏雪,他恨扶蘇,他恨蒙毅,但是他卻不敢恨嬴政。沒有嬴政,便沒有他趙高。

嬴政極其驕傲地向下掃視了一眼,仿佛麵前就是他打下來的一片美好江山。他沉聲說道:“昔日六國並存之日,各含機詐之心,以圖謀大秦之天下。韓王納地奉璽,願為本王之臣,然而不久就悍然自毀約定,與趙、魏兩國合縱背叛秦國,所以本王才派兵征討,擄其王安。本王以為從此就可以息兵休戰,民自安樂了。接著趙王便派遣使者來我朝致謝殷勤之意,因此本王遣其質子歸國以享安樂,誰知趙王即刻翻臉,擊我太原,所以本王派兵進攻趙國,抓到其王遷,使其流於西蜀。其餘孽趙嘉北逃自立為代,意欲苟延殘喘,本王興兵滅之。魏王開始時要入我朝為臣,然而轉臉卻與韓、趙勾結而攻秦,如此反複小人,本王自然不會再讓其留存世上,故而誅之。荊王先獻青陽以西諸地為我朝所有,原來也是包藏禍心,已而背叛我國,遂發兵平定,虜其王,定江南諸地。燕王喜昏聵無能,一心享樂,其子丹又心性暴虐,遣惡徒荊軻以為刺客,終喪命於本王之手,平定燕境。齊王建老而無用,興兵西陳,不納外使,欲自為亂,寡人也派兵伐之,虜王削地。本王以一渺渺之身,舉兵除平亂世,依仗先世祖廟之遺蔭,一統天下。現在名號如果依然不變,根本就不能與統一大業相匹配並且傳於後世,不知諸位愛卿有什麼意見?”

嬴政的話音剛落,李斯立即從文臣之列中走了出來。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落在別人的後邊,雖然他知道嬴政有意任用隗林為右相,但現在卻還沒有欽封,自己還有機會。他走出來便連忙開口說道:

“大王,微臣欣聞大王欲更帝號,以旌功績偉業,便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昔年五帝統治地方不過千裏,其屬下諸侯和外部異族是否入其朝而尊其位,雖五帝而無可奈何。現在大王興舉義兵,掃平亂賊,一統天下而為郡縣,諸令皆由大王一人所出,如此豐功偉績自上古而今從來沒有過,便是五帝之功業也不能與大王相媲美啊!微臣與王大人等人及一班儒生學者就此事議論,古有三皇,即天皇、地皇和泰皇,其中泰皇最為尊貴。微臣冒昧獻‘泰皇’之號於大王,王為‘泰皇’,命為‘製’,令為‘詔’,王自稱為‘朕’。”

嬴政聽了李斯的建議之後,略一沉吟,覺得泰皇之號叫得有些拗口,而且也體現不出自己的威嚴和氣勢,便開口說道:

“泰皇一詞似有不妥,而且也大落於窠臼,依本王之見,去‘泰’而留‘皇’,另加上右之‘帝’號,名日‘皇帝’。其他的就按你們說的辦吧!”

趙高一聽嬴政給自己取號為皇帝,心中一動,連忙小聲說道:

“大王,您這個名號起得可真是太好了,皇帝,皇帝,取功蓋三皇,業過五帝之意,簡直是再恰當不過了。依奴才之意,典籍文冊中可以稱您為大秦國皇帝,至於奴仆臣下日常尊稱似乎仍嫌拗口,不如稱您為‘皇上’,上者,至高無上之人也,不知大王您意下如何?”

嬴政聽了趙高的建議連連點頭:“嗯,不錯,皇皇,皇上,果然都大氣無比,諸位愛卿,你們以後就可以稱朕為皇上了,就不要再叫大王了。另外,本王仰仗宗廟之力,又賴諸位愛卿之功,這才得以滅六國而一統天下,有功者賞,有罪者罰,本王當然也不會忘記你們的貢獻的,所以本王決定重封官位,各司其職,為本王之天下富強昌盛而努力。”

階下眾人一聽嬴政要分封官職,立即都靜了下來。誰不想做到更高的官職呢,起碼這也是對自己的能力的一種檢驗體現吧。

“朕決定將全國最高政務分為三部分,各由其最高官屬負責,丞相分左右二相,負責幫助朕處理全國政務,禦史大夫負責督察百官廉潔奉公,勤於政務,太尉負責軍事方麵。左丞相王綰,右丞相隗林,禦史大夫馮劫,太尉李斯,其他官職他時再行詔封。”

聽完了嬴政的話,階下文武百官都是一片琊然,琊然於隗林和馮劫的扶搖直上。他們二人跟隨嬴政的時間並不長,但卻不知為何如此得到君王的青睞和寵信。其實,嬴政這完全是有目的的封官定職的,王綰為左相乃取其德高望重,而隗林為右相則是因為他熟悉匈奴的情況,至於馮劫,能力也頗佳,而且沒有私心,不像李斯那樣權勢欲望十足,所以嬴政要讓馮劫為禦史大夫,位在李斯之上。李斯翹首以盼,隻得了個太尉,心中自然失望之極,卻又不敢表現在臉上,隻得與王綰等人磕頭謝恩。

“另外,朕還有兩個想法要說與諸位愛卿聽。第一朕自名為皇帝,自然是為了表示一統之大業與以往不同,周代八百載而衰,朕卻希望大秦之基業可以傳至千秋萬代,所以朕便自命為始皇帝,後世子孫推而計數,從而無窮;第二,朕聞太古帝王有號而無諡,中古有號,百年之後以其行而為諡,按照這個規矩,也就允許子議父,臣議君,這可不符合世間準則,而且白費唇舌,朕以為一無所用,所以本王決定以後廢除諡號。”

眾人聽完了嬴政的這一番話,更是震驚無比。他們震驚的不是嬴政自命為始皇帝,而是他廢除諡號的決定。一個人生前是沒有諡號的,待其死後,後人依據其言語行為之合禮俗與否為其確定諡號,這些成為約束生者的一個無形的規矩。因為如果一個人生前品行不端,暴戾殘忍,那麼他的諡號也不會好。而今,嬴政卻宣布要廢除諡法,有號而無諡,這也就明顯地表現出他不想受人約束拘限的願望。他本來就有些性情偏激,樂於殺戮,如果再無後人諡法約束,那不是會造成更大災難嗎?

尉繚抬頭看了看嬴政,嬴政的麵色非常平靜,絲毫沒有覺出自己脫於常規。尉繚知道,嬴政的性格就是專斷獨行,很少聽人勸諫,隻要他認為對的,認為有必要做的事情,別人根本就無法改變他的意願。當然,這裏麵也有韓非的影響。雖然韓非早就死了,但他的著作卻還留傳於世,而且嬴政也都閱讀了。韓非不但主張嚴刑苛法與權術威勢,同樣也極力鼓吹一切自創,而不去因襲古人。嬴政之所以會如何肆無忌憚地提出廢除諡法的主張,或許就是受了韓非這種過於偏激的獨樹一幟的思想的影響。

嬴政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注視他。尉繚想了想,就要出班進諫,但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嬴政既然把自己的決定毅然決然地告訴了大家,這也就表明他已經不準備改變了,自己就是說了又有什麼用呢?邯鄲坑殺無數的婦孺老弱的事情他早就聽說了,趙高為取悅於主上專門修建銷魂宮和森羅殿他也有所耳聞,而這個國家卻才剛剛正式確立起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了。殘暴、專斷、噬殺、貪淫好色,為什麼這個君王的身上會集聚著這麼多的缺點,而他卻又擁有無比強烈的擁有天下的雄心和欲望呢。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為勸諫責怪嬴政遷其母於故都雍城並親手殺死自己弟弟的不孝不義之舉,因而身遭屠戮的27名忠貞耿介的義士。其實,他們都沒有錯,他們更不應該被殺戮,他們隻不過盡了一個人臣的責任而已。整整死了27個人,隻為這遷母於雍的一件事,就有27個人身首異處。隻有茅焦沒有死,但他是個特例,因為他抓住了嬴政意欲統一天下的強烈願望。可是,現在天下已經統一了,進諫忠言的人再拿什麼理由來引起嬴政的興趣呢?

他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也不敢再出去勸諫皇上收回自己的詔令了。其他的人也沒有走出來進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