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有的事情都在始皇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著,趙高命人搭建高台,準備供桌及一切所需的物品。
直到斜陽西墜,倦鳥歸巢的時候,趙高才跑到始皇的麵前,跪倒在地,可憐巴巴地乞求始皇道:
“皇上,奴才又犯了擅專之罪,請皇上狠狠責罰奴才吧!”
“趙高,你犯了什麼擅專之罪啊?”始皇剛剛批閱完奏折,正想讓趙高準備晚餐,卻碰上了趙高的奇怪舉動。
“皇上,奴才私自做主請韓終和侯公二位道長來宮中作一場法事。”
“什麼,作什麼法事啊?你為什麼要讓他們來宮中作法事啊?”
“皇上,菁菁公主失蹤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了,而皇上卻一直為此事而憂心忡忡,奴才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兩個多月沒有消息,恐怕公主也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奴才才鬥膽差人去請來了韓、侯二人作法事,希望公主的靈魂早登極樂世界。奴才一直沒對皇上說,請皇上責罰。”
嬴政一聽趙高提及菁菁,他的那顆放鬆的心立即又緊緊地揪了起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這麼多天以來,他也一直未能將這件事完全釋懷。雖然趙高的羊車與女人給予他的刺激和占有的享受讓他似乎暫時將這件事忘掉了,但實際卻根本沒有忘。否則他也就不會在私自采集菁竹園中的竹枝竹葉一事上大發脾氣,而且還將那五個女人都賜死了。其實,和那個豔裝少女的一次交歡是讓他深感興奮的。那名少女的確長得明豔照人,但她卻非得去動菁竹園中的竹子。
他根本無法忘記菁菁的死。畢竟,他親手殺死了她,將她的屍體沉於水中。他甚至一度害怕屍體會自己浮上來。
現在,趙高要作一場法事,超度菁菁的亡靈,讓其靈魂早歸天界。那樣的話,自己也就能稍微安心了。趙高是如此的善解自己的心思,自己又怎麼會怪他呢?
“好了,趙高,朕不會怪你的,作一場法事也好,朕也希望菁菁的靈魂能夠早歸天界,早享正果。韓終和侯公來了嗎?”
“啟稟皇上,他們兩個已經來了,奴才讓他們在宮門外候著呢!”趙高回答著。他的心中極為得意地暗笑著,因為他從始皇的口氣中聽到了一種數日未有的如釋重負的輕鬆,他成功了。
“那好,你趕緊……唉,算了,我讓別人去傳他們吧,你隨著朕一同到法壇那裏去吧,朕要親眼看到才心安,朕都不知道菁兒長得什麼模樣呢!”
說著,始皇令一名內侍到宮門外去傳韓終和侯公進宮作法事。那內侍轉身要走,卻又回過頭來,問始皇道:
“皇上,不知那法事在什麼地方進行啊?”
“在菁竹園旁,你就領著那兩個道人去那裏就行了。”趙高開口說道。這件事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當然最清楚了。
隨後,始皇與趙高一起趕到菁竹園旁。此處法場都已準備好,臨時搭起的法台之上擺著祭桌,祭桌之上擺著香燭之類的東西。法台周圍聚集了不少的人,趙高故意要將法事作得大一些,也許那樣才能讓始皇更好地從那種情緒中解脫出來。
不一會兒,韓終和侯公二人穿著一身嶄新的道袍趕到了法台之下。二人走到始皇的麵前,韓終麵色鄭重地對始皇說道:
“皇上,我們二人法衣在身,請恕我們不能行大禮。”
“好,朕不會怪罪你們的,可以開始作法事了吧?”
“皇上,可以作了。”
說完,二人不經意地瞅了趙高一眼,而後順著台階走到了法台上。二人點起香燭,揮動手中的桃木劍,先是在台上念念有詞,而後又跳起舞來。宮中不少人都沒有見過作法事的,所以一個個拔長了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
忽然,侯公的嘴裏吐出一串火來,緊接著他用手中的桃木劍一指韓終,大喝一聲,韓終立即拋掉手中的劍,身體也劇烈抖動起來。抖動過後,韓終仿佛極為勞累似的坐在法台之上雙目緊閉,而侯公則仗劍在他的身邊飛快地遊走起來。
正當眾人都不知道他們二人在幹什麼的時候,韓終忽然開口說話了,而且更讓人吃驚的是,他說話的聲音竟是一個嬌滴滴的年輕女子的聲音。隻聽他說道:
“父皇,我是您的女兒菁菁,您賜我的珍珠我已經見過了,您為我所植的竹園親手題的‘菁竹園’我也已經見過了,我非常喜歡這個名字,現在女兒已經魂歸天界,見到了天帝,您也不必為我擔心了。天帝對我說是他引我上天界來侍奉他的,女兒感到非常榮幸,而且女兒剛剛乞求天帝能賜予父皇長生不老之身,天帝說要讓父皇等待機緣,千萬不要著急。父皇,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您都是我的好父皇,女兒永遠也不會怪您的。好了,父皇,天帝又在召喚我了,女兒也該走了,有機會多去看看女兒的母親。”
“菁菁,你先不要走!”始皇忽然極為動情地大叫起來。
然而卻沒有人回應他。隻見一股白氣從韓終的頭部升起來,韓終也隨即從地上爬起來。他已經恢複了常態。兩個人走到祭桌邊,焚香祭天,結束了這場法事。
始皇在法壇之下愣住了,因為他剛才確確實實聽到了菁菁的聲音,而張嘴說話的人也確確實實是韓終無疑。他相信了,相信眼前的這場法事完全是真實的。而且,他更感到欣慰和心安。
這麼多天以來,不管他的情緒怎麼樣,其實他一直都被拘困在一種自責之中的,他根本無法擺脫這種自責的鞭撻。但現在,他卻聽到了菁菁傳來的天籟,她並不怪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這對於他可是一種極大的解脫。
韓終和侯公二人步履輕鬆地走下了法台,臉上也是一片輕鬆。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完成了這場法事,剩下的問題也就是領受皇上的賞賜了。
“韓道長,你沒有事吧?”始皇似乎對於剛才的事情還有些不放心,或者說是想更好地解脫自己。
“有事?皇上,不知道您說貧道會有什麼事兒?”韓終裝出一臉惶惑樣,反向始皇道。
“啊,皇上,剛才那是靈魂附體,那一時刻韓終其實就是菁菁公主,韓終的存在隻是一個軀殼,所以他對剛才的事情一無所知,因而也就無法回答您的問題了。”侯公煞有介事地說道。
“嗯!好,好,二位道長果然好道行,如此一來,朕也就能安心了。”
誰也不知道他的這個安心是為贏菁菁能夠位列天帝身側而安心,還是因為自己的心中愧疚得到解脫而安心。
“皇上,二位道長忙活了半天,奴才可要替他們向您請功了!”趙高站在一邊對始皇說道。
“哼,這種事還用你這奴才提醒嗎?朕的原則就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就是不說,朕也不會忘記的,韓終、侯公,上前接受朕的封賞!”
韓終和侯公非常得意而且又頗多感謝地衝著趙高偷偷一笑,而後快步走到嬴政麵前,跪倒在地上。
“韓終,侯公,你們不但為朕一心操勞,煉製神藥,而且還建法台做法事,為朕之亡女菁菁超度亡靈,以登仙界,功勞顯著,朕特命你二人為我大秦國師,每人獎五十金!”
“韓終、侯公謝皇上恩典!”二人連忙磕頭謝恩。五十金對他們來說,可實在是一個天大的數字。即使他們以後什麼也不幹,也不會再為生計而發愁了。
“唉,對了,現在朕誇也誇過了,賞也賞過了,可朕還沒忘記當初召你們到鹹陽來的目的,朕的長生不老之藥,你們還得抓緊時間,不要再讓朕久等,否則朕可就發脾氣了!”
韓、侯二人聽了始皇的話之後不禁一怔,但隨即便接口說道:
“皇上您無須費心,我們二人定當竭盡全力為皇上您煉出神藥,助皇上成就仙身。”
“好,好,你們快一點兒,朕在鹹陽宮中靜候佳音,時間也不旱了,你們就領賞出宮去吧!”
二人又磕頭謝恩,這才起身而去。趙高連忙命令一群內侍及侍衛拆除法台並清掃幹淨,保持菁竹園的舊貌。始皇走到趙高的身邊,低聲地對趙高說道:
“趙高,時間已經不早了,你是不是該陪朕走了?”
“皇上,您要讓奴才跟您幹什麼去啊?”趙高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他的心中也隱約有些感覺。
“幹什麼去,你這奴才,今天怎麼這糊塗哪?當然是陪朕當馭手,乘坐羊車去巡幸後宮啦!”
“哎喲,是奴才愚鈍,請皇上恕罪,皇上今天如此高興,奴才當然要再作馭手,陪皇上到後宮之中去轉上一圈了,而且奴才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