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生氣地回到自己的府中,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來氣。那兩個無用的道士已經被自己弄死了,太虛仙境也化為了灰燼,與自己作對的扶蘇公子也差點自殺成功,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意願進行著,可在禦書房中,卻突然冒出了李斯與隗林這兩個人阻攔了自己前進的步伐。雖然李斯因為諫奏北行尋仙而遭到了皇上的訓斥和拒絕,但是這個人畢竟走到了自己的前麵。
正當他冥思苦想,如何才能使始皇尋找到新的快樂根源或者希望寄托的時候,隗林和李斯卻捷足先登了,而他趙高則隻能落得個為始皇準備儀仗車馬的工作。
要是第一次出行的時候,趙高還會非常高興,因為他可以通過車馬儀仗的龐大氣勢來表達自己的努力,取悅於始皇。但現在始皇已經出行過好幾次了,準備車馬儀仗也早已是輕車熟路,內務府的一幫人就能妥善地把這個工作搞定,隻是在氣勢和規模上再加大一些就足矣了。
他要的可不是這些,他想做的也不是這種可有可無的形同雞肋一般的工作。而且,他也不想讓別人和自己一同分享始皇的寵幸。雖然現在還達不到這個地步,但他已決意向這一目標邁進。
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便覺有一股清涼直通肺腑,心情也頓時舒暢了許多。是啊,現在自己隻不過是輸了一著棋,以後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呢,自己還有很多的機會擊敗隗林。李斯根本不足慮的,看他那一副傻乎乎的樣子,他怎麼就知道北方是皇上機緣巧合的福地呢?如果到時皇上根本找不到長生不老之法,而他李斯的話又說得這麼死,這不是注定要挨皇上的叱罵嗎?
人們都說吃一塹會長一智,可在趙高看來,李斯就是那種永遠都不會記住失敗的教訓的傻瓜。他的眼前又浮現出剛才在禦書房李斯那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可憐相,他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他知道,在他和李斯之間,他永遠是勝者。
不過,隗林的力量卻讓他不容小視。他知道隗林與長公子扶蘇交往密切,而且趙高有時覺得隗林為人老謀機變,深藏不露,是個很可怕的對手。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合適的機會裏拔掉隗林。
考慮了一會兒之後,他讓人去把趙海找來。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棋已經走晚了,但以後的棋一定要比別人早下,要搶在別人前麵。不管隗林的理由是多麼的冠冕堂皇,北行經略也是一個次要目的,最主要的,還是要去尋找能夠讓始皇成為長生不老之人的仙術。雖然他趙高並不相信,但他卻可以讓始皇相信,或者說為始皇的夙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個極為大膽而且有點兒冒險的想法在他的頭腦中逐漸形成。趙海悄悄地走了進來,問趙高道:“大人,您找小人來有什麼事?”“皇上又要出門巡行了,這次是到北邊的燕、趙故地去。”“那大人您必得跟著皇上一同出行了?”趙高點點頭,抬頭望著趙海。
“啊,老爺,您叫小人來不是要……要讓小人跟著您一起隨皇上北上吧,小人可不想遭那份罪!”
“哼,你想得倒美,你就是想去皇上也不會允許的,我叫你來是要交給你一件事去辦。”
“大人您盡管吩咐。”
“你去找一二十個精明幹練的弟兄,讓他們各自化裝改扮,暗藏兵刃,遠遠地跟在出行隊伍的後麵,而且不要讓前麵的大隊人馬發現,等到我需要的時候,我會去找他們的。記住,一定要找精明幹練有頭腦的人,否則會壞了我的大事。”
“大人您放心,小人一定給您挑選最讓您放心的人,不但要精明幹練,而且還要一心忠於大人。”
“好,那你去找吧,找到之後讓他們來見我,我還要有一些事情囑咐他們。”
趙海答應著轉身而去。趙高覺得非常舒心愜意,他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極為得意的笑容。是啊,現在他竟然能將大秦皇帝嬴政玩弄於股掌之間,他怎麼不得意呢?
事情的發展正在一步一步按照他的設想進行著,雖然有的地方有些小波折,或者微小的不巧兒,但大體上還是非常符合於他的意願的。他感到世界的天平在向他傾斜,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非常地接近了自己偉大豪邁的理想目標,雖然他知道現在還絕對不是時候。他知道權力對自己的重要性,他不會放棄對於權力的追求的。
始皇三十二年,即公元前215年,始皇又進行了規模聲勢十分浩大壯闊的巡行。這一次的巡行區域是燕、趙舊地,順便再看一看北部邊境上對匈奴的形勢。
龐大的隊伍從成陽北城出發,但路上觀望的行人越發的少了起來。幾年之間頻繁的巡行遊玩,老百姓們也早就都厭煩了,根本沒有了圍聚觀看的興致。而且,他們也認為這樣大肆地出遊巡行活動就是在白白浪費國家的錢財,而他們更希望的是當朝的統治者能關心一下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的疾苦。
始皇預定的路線是經趙國舊地到達燕國舊地,而後再到北邊視察一下抵禦匈奴的邊防情況,最後由上郡循馳道返回成陽城。
大隊人馬在邯鄲城作了短暫的停留,始皇又到自己幼時所居住的兩個地方去看了看。在他活埋那些與他有仇怨的那些人的地方,始皇默立良久。此處早已被往來的行人又踩踏回街道模樣,平坦而且堅硬,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痕跡。如果沒有人說,絕對不會有人意識到此處的地下沉睡著無數的枯骨,曾經有無數的人在此地啼泣哭號,呼天搶地。
而後,始皇命邯鄲郡守及大小官員將他幼時所居之地妥善保護修繕,也許說不定哪天心血來潮,他還會故地重遊,來此小住幾日。
邯鄲郡守和其他官員巴不得有這樣一個巴結討好始皇的機會,連忙答應下來。隨後,始皇一行便出了邯鄲城,又一直向北而去。一路之上,一方麵考察地方官員的政績,另一方麵也同時察訪是否有道行高超的方士能為始皇完成長生不老的夙願。當然,這第二方麵無須始皇自己下令,自然會有屬下官員爭相訪察。但是,結果卻讓那些意欲討寵於始皇的人大失所望,他們一直也沒能找到一個有這樣才能的方士。不少的方士一聽說始皇巡行北上,早就嚇得躲了起來,根本不敢露麵。他們知道當今皇上脾氣暴躁,動輒殺人,而他們靠一些小把戲哄騙沒有多少才智的黔首還算是遊刃有餘,如果真的到皇上麵前擺弄,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就得喪命於皇上的暴怒之下。
那些人一個個費盡心思地去為始皇尋找長生不老的方法,獨有趙高按兵不動,有時間便多在始皇麵前說上一番恭維話,為始皇解除巡行途中的煩惱。當然,他也不忘為始皇選擇美女入宮侍寢,讓始皇體味各種各樣的美女的肉體之樂。
看著那些一心邀寵的官員們整天奔波勞碌愁眉不展的苦相,趙高的心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愉悅,當然,他還有更高興的事情,這次出遊巡行,隗林並沒有跟隨,始皇指派他留守鹹陽,這也就使趙高少了一個分享始皇的寵幸的對手。隗林不來,其他人也就都不是他趙高的對手了。當然,他也知道隗林可能會在鹹陽城中與扶蘇勾結在一起,再聯合蒙毅,為日後的前途作準備。他已命令趙海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如有重大變故,可以向他直接報告或是由閻樂處理。
再有兩天的路程就要到達碣石了,始皇命令在驛館中休息,等第二天再起路。然而此時,趙高卻不見了。過了一會兒,趙高才又來到了始皇的屋中,手中抱著一張色彩斑斕的虎皮。他將虎皮鋪在床上,對始皇說道:
“皇上,越往北走,天氣越有點兒陰寒,這張虎皮給您鋪在床上抵禦寒氣吧。”
“嗯,好,還是你細心,朕也感到北邊的天氣要比成陽冷了許多。”
“皇上,並不是奴才有心,奴才這也是借花獻佛嗎?”
“哈哈,朕要真的是佛那可就行了。對了,這虎皮真的是胡亥射獵得到的嗎?”
“那是當然,這張虎皮代表了胡亥公子對皇上的一片至孝之心,奴才怎麼敢信口胡說呢?據公子身邊的侍衛說,當時這隻老虎氣勢洶洶,直往他們撲來,他們都被嚇得不知所措,沒想到胡亥公子卻少年英武,連發兩箭,射殺了那隻斑斕猛虎,又連忙令人割下虎皮,進獻給皇上。”
“哼,還算他有心,不知他最近表現怎麼樣?”
“回皇上,近來胡亥公子頗有上進向學之心,不但經常閱讀先代的典籍文冊,而且還屢屢向奴才以及其他大臣請教關於訴訟治獄以及政事得失方麵的問題。”
“如此說來,此子倒也並非頑愚無知,也有可教之處,以後你要讓他多多閱讀一下韓非的遺著,體會其中的精髓,朕的治世主張大多從那裏得來的。”
“是,是,奴才現在已經開始讓胡亥公子閱讀韓非的遺著了。”
“好啦,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出去吧,朕要就寢了,明天還得趕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