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我都希望你能有鍾無豔的執著,不管那個人身邊有多少夏迎春。
去愛吧,別讓年華成一場寂寂無聊的憾事。
然後把結局,倒在酒杯裏,講給擁你入懷的人聽。
無關悲喜,無愧於心。
1
每個人都有特別無奈的時候。
比如火車上對麵那大叔睡得像死過去了一樣,但他腳臭。
比如你逃了課老師並沒有點名,但他上課提問抽到你。
比如你姑娘“大姨媽”來的時候,你卻恰好看了兩部小電影。
再比如我每天晚上都必須要去遛狗。
但是各位看官問得好:遛狗這麼有閑情逸致的事情,怎麼會無奈呢?
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想點燃一根煙,然後煙霧在空中旋轉跳躍,彙聚成幾個大字:你還是太年輕!
我養了四條狗,最輕的是121斤,最重的有134斤。
裸的!沒穿衣服!
我122斤!
裸的……哦,不裸!穿了衣服的!
這幾個小數據就會形成一種讓人很憂鬱的現象--它們遛我,而不是我遛它們。
養猛犬的男人是酷,我承認。
但是遛猛犬的瘦男人絕對是一出極好的情景喜劇,根本不用腳本,所以鍾小蠻就成了我特定時候的女神,主要指的是遛狗的時候。
那時我們常常一起在河邊的公園遛狗。俗稱狗友。
她大學畢業兩年了,在一家幼兒園裏當老師,當然這也是我後來聊天的時候問的。
當她說她在教幼兒園的時候我的嘴角僵硬,已經跳過了抽搐的畫麵,站在風裏淩亂,腳下還有一條卡斯羅在吭哧吭哧地流著哈喇子。
而我的對麵,算不得窈窕佳人,但也絕不是村野鄙婦的姑娘,穿著碧綠色淺黃碎花連衣裙,腳上一雙坡跟皮質的涼拖鞋。應該是在下班才隨意披散的秀發,手腕上一串一看就做工精細的星月菩提。
然後……
左手牽著一條131斤重、肩高46.5公分的西班牙加納利,右手摸著那狗的頭。
對我微笑著說道:“我在幼兒園教書。”
這個畫麵我敢發誓,至少在我的腦海中重複了一千八百多遍。
雖然主角是個平胸女子。
我仍然有衝動跪下去:“女神啊,請接受小弟最誠摯的敬仰!”
2
而她的狗卻被她馴服得聽話懂事不亂吠,但護衛犬的良好性格還在。
這裏的性格不是指嬌氣可愛之類的,指的是猛犬的凶性。
動物園溫順的猛虎還是百獸之王?
工廠裏流水的生產還是匠心獨運?
歌壇裏穿著衣服的蒼老師……
大概就是這意思。
再一對比我家那幾個遛我的“大爺”,我隻能對鍾小蠻心服口服,所以經常像個小跟班一樣“蠻姐蠻姐”地叫著。
直到後來我去我媽閨密工作的幼兒園幫忙。
當然畫牆畫啊這些不是我這種謎之審美的人能做的,我負責端茶遞水,捏腰捶腿,我這人就是助人為樂。
順便看看那些幼兒園的漂亮的實習姐們兒。
“小爽啊,這兩天累不?”我媽閨密笑嗬嗬地問道。
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個姑娘出神。
李阿姨見我不開口,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一巴掌拍在我後腦上,“你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就知道看姑娘?”
我一臉委屈,“阿姨,我讀幼兒園的時候就知道看姑娘了。”
李阿姨好奇心起,“來給阿姨說說你的戀愛史。”
我扭頭看了一眼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李阿姨,歎了一口氣。
“阿姨,那個姐為啥一個人畫啊?”
我問道。
李阿姨看了看,說道:“小蠻是我們幼兒園特別能幹的老師。”
我一臉鄙視,喂,老太太,說話這麼“官方”真的好嗎?
李阿姨沉吟半晌。
“小蠻一個人就做得特別好,其他老師還需要兩三個人合作。”
我不說話,看著鍾小蠻筆下鮮豔且歡快的色彩怔怔發神。
“啪!”我又挨了一巴掌。
我一臉無辜地看著李阿姨。
“你叫我阿姨,叫她姐姐?”李阿姨笑眯眯。
我想起我媽強迫我叫她小仙女的樣子,恨不得哭給她看。
這……還真是一群不良少……婦女啊!
我輕輕地走到鍾小蠻的身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畫畫。
3
“陳爽,你怎麼在這兒?”鍾小蠻低頭選彩然後發現了我。
我看著她臉上東一抹紅西一片綠的樣子,覺得可愛異常。
“蠻姐,你就在這工作啊?”我笑著走上前去。
“對啊,你看姐姐畫得好不好?”鍾小蠻穿著一身也是沾滿了油彩的工作服,和油漆工差不多。
我煞有介事地走上前去。
“這隻小鴨子畫得很不錯。”我表情嚴肅,一副考究畢加索原作的神情。
一陣沉默。
“那是天鵝……”鍾小蠻繼續畫,頭都沒轉過來。
我一愣,恨不得把自己裝油彩桶裏。
中午幼兒園聚餐。
李阿姨問我:“你咋認識鍾小蠻啊?”
我說道:“我們經常一起遛狗啊,狗友,我一直叫她姐姐。”
李阿姨一臉笑容。
邪氣凜然!
我戰戰兢兢:“阿姨,你……你要幹嗎?”
李阿姨問道:“喜歡人家?”
我一看她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裏麵迸射出小夥子你敢騙我我聯合你媽一塊收拾你的光芒。
我猛然扒了兩口飯。
“阿姨你不能胡說,我和蠻姐就普通朋友。”
這倒是真心話。
看著李阿姨一臉得不到想要的八卦然後鄙視的樣子,我就想把碗裏的青椒全塞到她嘴裏。
當然也隻能想想。
不然別說她,我家那小仙女就不能饒了我。
“小蠻是這兩年我們幼兒園招到的最好的老師。”李阿姨說道。
我半信半疑,環視了一圈周圍那些嘰嘰喳喳的姐們兒,再瞅了一眼專心吃飯的鍾小蠻。
她顯得格格不入,或者顯得特立獨行。
一想到她在畫牆畫的時候那種認真和專注,丹青大家揮毫潑墨意氣風發一氣嗬成的樣子就是如此了吧。
再一想到她牽著一條加納利的樣子……當真妖孽了不成?
4
過後我問鍾小蠻。
“蠻姐你今天還去遛狗嗎?好累啊。”我用刷子攪動著顏料。
“不去了,我等下帶你去個地方。”她收拾著盆盆桶桶。
我看看身上五顏六色還帶著刺鼻氣味的T恤沒有開口,這需要搓得多用力啊?!
半小時後,我和她來到了一家咖啡館。
我皺著眉頭,“我怎麼不知道這裏有這麼一家店?”
這一片兒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
別說開這麼一家店,就連哪間報刊亭賣的假煙最真我都知道。
“才開的。”鍾小蠻笑著說道。
“你的?”我有點驚詫,這……幼兒園老師薪水待遇這麼高?
“家裏給了一些錢,我和朋友合開的。”她推門進去,我跟在後麵。
“小蠻你來了?”一個男聲響起。
我循聲望過去。
一個陽光型的大帥哥正坐在一張咖啡桌前寫著什麼,應該是賬本之類的東西。
一看到我,他站起身來跟我打招呼。
“這我一弟弟,陳爽。”鍾小蠻指著我說道。
“齊禾然。”他主動伸出手。
我這人不怎麼挑剔認識新朋友,特別是同性--沒我好看就成。
這大概就是我朋友很少的緣故吧。
我笑著點點頭,握了握,就在咖啡屋裏饒有興趣地東瞧西看。
我隨手翻著一本舊書,齊禾然笑著過來說道:“對這兒的布置怎麼看?”
我放下書說道:“很有味道。”
我努力地想要裝出一副我經常出入這種場所的樣子。
但事實證明,經常出入麻將館的人的氣質和長久坐在咖啡屋的人的氣質,還真是不好區別。
“小蠻布置的,她學的室內設計。”
我習慣性地點點頭,然後又抬起頭,“嗯?學室內設計的去教幼兒園?”
“還有博士業餘做捏腳的呢。”鍾小蠻端著一個盤子走過來。
我坐在他們對麵,剛喝了一點拿鐵。
於我看來,我是真喝不出咖啡的好壞。
我覺得就和我熬夜時衝的速溶咖啡一樣,還沒那個甜。
但我很快就注意到一個問題。
5
“你們……這是……要向我秀……恩愛……了啊?”
我咬牙切齒。
偌大的咖啡屋裏這個點兒就我們三個人。
兩個適齡青年男女坐在一個比他們小一些的少年對麵。
微笑著。
《聖經》說:“他獨自從神聖中來,走向永恒的不朽。”
你們從恩愛中走來,然後永恒地虐狗?
接著我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一向淡定自若的鍾小蠻居然紅了臉。
“不會,我和小蠻是生意夥伴和好朋友,我有女朋友的。”齊禾然自然接話道。
我點點頭,繼續東拉西扯閑聊。
齊禾然的話似乎不多,但他有一點我挺欣賞的,不懂就是不懂,他就說一句:“這個我了解得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