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惲逸群而代之(1 / 2)

離別大上海十二載,“狄克”終於回來了!

這一回,不再在福州路當張靜廬手下的小夥計,卻成了華東新聞出版局副局長!

走馬上任之後,張春橋才意識到這個“副”字,太礙手礙腳了。

正局長何人!大名鼎鼎的範長江,是《中國的西北角》、《塞上行》等震動全國的係列通訊的作者,曾任《新華日報》社社長、中共南京代表團發言人,有著很高的聲望。剛進上海,範長江還兼中共上海市委機關報《解放日報》社社長。

在範長江之下、張春橋之上,還有個副局長惲逸群。

比起張春橋來,惲逸群的資曆要深得多:早在一九二七年便已加入中國共產黨——那時,張春橋還不過是個十歲的娃娃。一九三五年,惲逸群鐵筆一枝,為上海《立報》寫評論。在那幾年之中,他“每天寫的四五百字的評論,成為北至長城,南至兩廣、雲南,西至甘肅、四川廣大革命人民的主要參考材料,從那裏揣摩時局動向和鬥爭的方針、方法。塔斯社奉命要逐日一字不漏地電告莫斯科。……”後來,他進入解放區,出任中共中央華東局機關報《大眾日報》社社長兼總編輯。

有著這麼兩個在中國新聞出版界廣有影響的人物在前,張春橋當個“老三”,做個“配角”,心中不是個滋味。

總算範長江走了,調往北京,任《人民日報》社社長,而惲逸群成了正局長,兼《解放日報》社社長、總編輯,又兼華東新聞專科學校校長。

在張春橋看來,惲逸群成了壓在他頭上的一塊“石頭”。

最使張春橋感到怏怏不快的是,惲逸群跟鄧拓一樣的疾惡如仇,不留情麵。誠如惲逸群在其自述中所言:

“我對於自己認為不妥的事,不論對方的地位多高,權力多大,我都要說明我的看法和意見,這對表裏一致的人本是平常的事,但對於心中有鬼者,就必然既怕且恨,就要置我於死地而後快!”

張春橋是個“心中有鬼者”。他想撬掉惲逸群這塊大石頭,苦於沒有機會。張春橋對《解放日報》社社長兼總編輯這把金交椅,垂涎三尺。他寧可不要副局長的空名,巴不得拿到這把可以左右上海輿論的金交椅。

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惲逸群絆了一跤。張春橋趁隙而入,奪得了那把金交椅……

事情發生在一九五一年九月三日淩晨。

九月三日,是一個不平常的日子: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日本天皇和政府以及大本營三方代表,到東京灣美國“密蘇裏號”軍艦上,舉行了日本無條件投降書簽字儀式。日本宣布正式投降。於是,九月三日被定為“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

一九五一年九月三日,是抗日戰爭勝利六周年紀念日。

這天出版的《解放日報》,在頭版頭條位置刊登新華社九月二日電訊,醒目的標題為:

《抗日戰爭勝利日六周年毛主席電賀斯大林元帥》

然而,當人們翻開同日的上海其他報紙,發覺比《解放日報》多了一條電訊:《抗日戰爭勝利日六周年——斯大林大元帥電賀毛主席》

奇怪,《解放日報》為什麼不登《斯大林大元帥電賀毛主席》呢?《解放日報》是黨報,是否意味著中共對於斯大林大元帥有看法?

政治神經異常敏感的上海新聞界,頓時議論紛紛。

消息飛快地傳人惲逸群耳中。他風風火火趕往上海《解放日報》社,調查其中的緣由。

說實在的,那時候的上海新聞界,通訊設備非常落後。新華社的電訊,要靠新華社華東分社接收、油印,然後派通訊員分送到各家報社。毛澤東致斯大林的賀電先發,所以到了九月二日夜間,電文稿已分送到上海各報社。可是,斯大林的複電,是九月二日上午九時二十二分從莫斯科發出的。這時,相當於北京時間十四時二十二分,亦即下午二時二十二分。經過俄譯,再經過譯成電碼,發到各地,又花費不少時間。當新華社華東分社把斯大林複電稿送到上海各報社,已是九月三日淩晨3時。《解放日報》社總務科的一位同誌收下電訊,以為是一般公文,沒有在意,於是,九月三日的《解放日報》上,便漏登了斯大林的複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