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調來“大炮”聶元梓(3 / 3)

幸虧曹荻秋和魏文伯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都把關於那卷黃紙頭的前前後後的經過,與鄧小平、康生、江青、張春橋的種種錯綜複雜的關係,都寫成文字,留諸後人。

曹荻秋還保存了張春橋寫給他的一封親筆信,同樣至關重要。我在檔案中,查到了這封信:

荻秋同誌:

北大的鬥陸平計劃,有一條要把常溪萍揪回來鬥爭,已經貼出去了。據康生同誌告訴我,江青同誌有一次在毛主席那裏也說要把常溪萍揪回來鬥。此事,請你回去後同市委同誌好好議一議,不然很被動。

春橋

八月十二日

不過,回到上海之後,曹荻秋、陳丕顯、魏文伯仍然想方設法保護常溪萍。聶元梓鞭長莫及,在北京幹著急。

江青和張春橋決定對上海采用“北京模式”。攻下中共北京市委這“堡壘”,從北京大學轟開局麵。看來,要把華東師範大學當做上海的“北京大學”,把常溪萍當做“陸平”,而“大炮”依然是聶元梓……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二十日,十三次北京至上海特別快車旋風般駛入上海北站。從軟臥車廂走下一男一女,都戴著雪白的大口罩,披著綠色軍大衣。男的是北京大學哲學係中年教師孫蓬一,女的便是聶元梓。

奉張春橋之命,“中央文革”駐上海記者站記者甄某帶著幾個紅衛兵,前來接站。半小時之後,聶元梓和她的“副帥”孫蓬一便住進了衡山賓館。這是位於上海市區西南的十五層的高級賓館。這座米黃色外牆的賓館,建於一九三六年,解放前叫“畢卡第公寓”。它所在的衡山路,與張春橋家所在的康平路一〇〇號,相距隻幾百公尺。

在“中央文革”駐滬記者站的小樓上,張春橋和聶元梓由甄某安排了秘密會見。

“從常溪萍身上,炸開上海市委的缺口!”張春橋向聶元梓交代了戰略,“你要深入常溪萍的老窩——華東師大,在那裏放一把火!”

張春橋思索了一下,補充道:“在上海,你必須跟王洪文見一次麵。你隻有依靠‘工總司’的力量,才能在上海打勝仗……”

就在這次秘密會見之後,一輛紅衛兵的宣傳車駛進華東師範大學。那是一輛三輪卡車,上麵掛著兩隻大喇叭,鐵皮車廂緊緊關著門。

這輛其貌不揚的三輪卡車,直奔第三宿舍。那兒原本是留學生宿舍。“文革”一開始,留學生們紛紛回國,那裏成了一幢空樓。

從宣傳車上下來的,便是聶元梓和孫蓬一。他們秘密地“下榻”於此,會見了一批又一批華東師大的紅衛兵,發動了對常溪萍的猛烈攻勢。

十一月二十四日,在上海市中心的友誼電影院裏,張春橋向上海的造反派講話時,點了常溪萍的名:

“我一到北京,第一次到北京大學開群眾大會,他們給我送來了大字報。常溪萍在北大問題很嚴重,這個我知道。但詳細情況我不清楚。大字報是我接過來的。我才明白,常溪萍在北大社教工作中,犯下那麼嚴重的罪行……”

這是“導演”在揭示。一席言畢,張春橋不見蹤影。

他出現在機場,飛向北京了。

就在他離開上海的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五日,上海文化廣場擠滿了紅衛兵。本來,這天是召開“上海市紅衛兵革命造反總司令部”(即“上三司”)的成立大會。聶元梓建議,“在戰火中誕生”。於是,成立大會改名為“批鬥常溪萍,炮轟上海市委”大會。唧唧喳喳的“喧賓”——聶元梓,反客為主,在大會上作了長篇講話,高呼:“打倒常溪萍!炮轟上海市委!上海必須大亂!”

大會結束後的第四天——十一月二十八日,上海爆發了第二樁轟動全國的事件,即“《解放日報》事件”。紅衛兵們要求把他們的《紅衛戰報》第九期,與當天的《解放日報》一起發行,理由是這一期《紅衛戰報》上刊登了長文《(解放日報)是上海市委推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忠實工具》,必須送到每一個《解放日報》讀者手中,以求“消毒”。聶元梓、王洪文成為紅衛兵們的指揮。紅衛兵們占領了《解放日報》社,持續了九天九夜。

果真,上海處於大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