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橋意識到,偌大的一個上海,隻有一個“包打聽”太不夠了。於是,遊雪濤擴大為“遊雪濤小組”,亦即“掃雷縱隊”。
遊雪濤以“捷爾任斯基”自居,把他的小組喻為“契卡”。他隻效忠於一個人——張春橋。
自從張春橋成為“上海市革命委員會”(注:根據毛澤東主席的批示,不倫不類的“上海人民公社”後來不得不改名為“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的主任後,便任命遊雪濤為這個“市革會”的“群運組”副組長。
特務機關,從來都是有著堂而皇之的名稱。蔣介石的“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又是“調查”,又是“統計”,多麼動聽。張春橋給遊雪濤掛了個“群眾運動組”的名義,何等迷人!
張春橋給“掃雷縱隊”安排了秘密基地——上海永福路二四四號的一幢獨立的小樓。從此,“掃雷縱隊”的代號取為“二四四”。永福路是一條鄰近淮海中路的馬路,交通方便而行人不多。
那裏離張、姚的興國招待所、徐景賢的“丁學雷”小樓、王洪文盤踞的東湖招待所以及康平路原上海市委機關都很近,轎車在幾分鍾內均能到達。
遊雪濤嚴格地挑選著人馬,逐步發展他的“掃雷縱隊”。筆者查閱了“掃雷縱隊”全盛時期的名單,全縱隊共計三十五名隊員。這些“偵探”的職業,五花八門,既有歌劇演員、雜誌編輯,也有醫院醫生、複旦大學學生、同濟大學學生,等等。隊員之中,還配備了打字員、司機。全隊擁有四輛汽車,四枝手槍,一顆美製手雷,三架微型錄音機。經張春橋批準,這支隊伍直接向“市革會”領取經費,但從不說明用途。
在三十五個人之中,隻有遊雪濤與另一個頭頭夏某有“市革會群運組”的工作證。遊雪濤自稱,這是一個“半官半民、亦官亦民”的組織!
遊雪濤在獻給張春橋的一份《一年工作總結》中,曾寫及這支特殊隊伍的不為人知的心態:
“我們是一個非正式的工作機構,二十幾名沒有合法活動身份的‘小小老百姓’。
“我們由於是在兩派鬥爭激烈的時候突然離開‘戰場’的,又長期不能透露自己究竟在於什麼,引起別人無意的猜疑和有意的誹謗。
“一年多來,……絕大部分同誌始終像戰士處於‘一級戰備’那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就是工作,什麼時候有情況,就什麼時候出動。……聽說江蘇老人串連會員在上海活動,同誌們冒著傾盆大雨,二十四小時不斷地輪班守候在各大旅館門口,以便知道他們究竟與上海哪些人對口……”
什麼“老人串連會”?哦,哦,遊雪濤一口咬定那是“走資派”搞的。
“聽說”——僅僅是聽說,“江蘇老人串連會”有那麼個姓李的來上海,又聽說,這個人是“廳局級幹部”。無緣無故,這個人就成了遊雪濤小組追捕的對象。
“注意!注意!此人坐了一輛米黃色的‘伏爾加’轎車!”“掃雷縱隊”緊急動員起來,那輛“華沙”在雨中開出“二四四”號;那輛“奔馳”轎車也出動了;十多輛兩用車,在雨中疾馳。
外灘查過了,中百一店查過了,北站也查過了,沒有發現“米黃色的‘伏爾加’”。
對了,對了,聽說那人住在淮海路——他們稱之為“淮海路老李”。
集中兵力,細細在淮海路搜尋。
像大海撈針一般,好不容易,在錦江飯店的車庫裏,查到一輛米黃色的“伏爾加”。一看汽車車牌,正是江蘇的。
雖說“淮海路老李”查到了,遊雪濤卻不急於逮捕他。隊員們在風雨交加中,躲在角落裏,監視著錦江飯店,以求查明“淮海路老李”跟上海哪些“走資派”聯係。
很遺憾,並沒有“大魚”上鉤。
“掃雷縱隊”動手了。他們戴著大口罩,在墨黑的深夜突然破門而人,不由分說把他蒙上雙眼,架走,塞進汽車。他分不清東南西北。當遮眼的黑布被取下之後,他才知道,已被押進一個地下室。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群凶神惡煞;“迎接”他的,是木棍皮鞭。
“淮海路老李”無端蒙冤。他,竟不明不白地被“掃雷縱隊”關押了幾個月……
“淮海路老李”,隻是受到“掃雷縱隊”迫害的眾多的無辜者中的一個。
“掃雷縱隊”的宗旨,是張春橋定下來的,即“挖出陳、曹埋下的第二套班子”。其實,“翻譯”成大白話,也就是“掃除張春橋的一切政敵”。
遊雪濤“忠誠”地在一條“特殊的戰線”上工作著,實現著張春橋定下的宗旨。遊雪濤所編的《簡報》、《動態》、《動態增刊》,達三百期之多,密送張春橋的情報達一百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