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三?栆弧畢殖?(1 / 2)

在常溪萍墜樓之後,數學樓前亂哄哄的,誰也沒有注意到她。

她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悄悄地走開了。

一直到晚上,聽說常溪萍死了。她才跟同班同學說起,她當時在三〇一教室!

這消息飛快地被班上的紅衛兵頭頭向上報告。不一會兒,紅衛兵頭頭帶了兩個陌生人來找她。

她回憶道:

“他們要我把常溪萍‘自殺’的經過寫一下。當時輿論都講常溪萍是‘跳樓自殺’的,我當然也是按此‘框框’來寫的。寫完之後,馬上就交給了他們。

“第二天,學校開大會批判常溪萍。會上提到在常溪萍‘自殺’時,數學館三〇一教室有一個女同學(即我)在。

“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來找我了解任何情況,以及寫任何材料。

“直到一九七七年六月,華東師大才派人來找我調查這件事情。”

當時,這位女同學為什麼會在三〇一教室?

原來,那天下午,數學係要在數學館三〇一教室召開批鬥常溪萍的會議。會議定於下午兩點開始。作為“牛鬼蛇神”,常溪萍提前半個小時來到三〇一教室,等候“批判”。

那時候開會,沒有準時的習慣。通知兩點開會,能夠在兩點半開起來,就算不錯的了。

三〇一教室是數學館裏的大教室,可容納二百來人。

當常溪萍來到三〇一教室的時候,那裏還是空蕩蕩的,惟有她一個人靠窗坐著——三〇一教室三麵是牆,一麵全是鋼框玻璃窗。由於教室是階梯形的,講台位置最低,課桌逐排按階梯狀高,而鋼窗則是水平的,所以講台處窗台比人還高,而在末排,鋼窗與地相平,成了落地窗。她坐在中間的靠窗處。

她來得比常溪萍更早,那是因為她當時也受到運動的衝擊。她坐在那裏低頭背語錄,因為那年月時興背語錄,萬一在批鬥會上她背不出指定的語錄,就會挨批。

她與常溪萍素無交往,毫無恩怨。她隻在一次又一次批鬥會上,認得那麵色黑瘦、皺紋頗多的人是常溪萍。

照理,她在現場所見,最為客觀,也最為可靠。

非常遺憾的是,如她本人所說,她在當天晚上所寫的材料,是按常溪萍“跳樓自殺”的“框框”來寫的。本來,當天寫的材料,記憶清晰,最為準確。可是,她寫得很簡單,何況有人耳提麵命,給她定下“框框”。

她處在受衝擊的地位,一個一年級的女孩子,有什麼辦法呢?

當她在九年之後接受調查,於一九七七年六月十四日寫下一份旁證:“一九六八年五月二十五日下午一時三十分左右,因數學係召開批判常溪萍大會,我去了數學館三〇一教室。由於時間尚早,教室空無一人。一會兒,常溪萍由兩個紅衛兵押了進來。接著,兩個紅衛兵都出去了。過了一陣,我突然發現常溪萍從最後一個窗口跌了下去。當時教室裏僅我一人,我並未看到有人進來。”

她的這份旁證材料,極其重要——因為她是三〇一教室內惟一的現場見證人,是查清常溪萍之死的關鍵。

在這份極其重要的材料中,有一句話是至關重要的:“常溪萍由兩個紅衛兵押了進來。”

常溪萍之死,並不排斥他殺的可能,尤其是在那樣天昏地黑的歲月,尤其是常溪萍受到張春橋的直接點名,尤其是在此之前常溪萍蒙受凶手們多次毒打,“往死裏打”……

既然“常溪萍由兩個紅衛兵押了進來”,那“兩個紅衛兵”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