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奧立弗一起在棺材店學徒的,還有一個叫諾厄的。
他大約十四歲,是一個大塊頭,笨手笨腳的,一個大腦袋上長著一雙很小的眼睛。他來得比奧立弗早,一直欺侮和虐待奧立弗,而奧立弗總是默默地忍受著。現在,諾厄看到奧立弗一步登天,就更加妒火中燒了。
一天中午,奧立弗和諾厄在廚房等著開飯。諾厄閑得無聊,打算戲弄一下奧立弗,把他弄哭。他一把揪住奧立弗的頭發,一邊擰他的耳朵,一邊罵他是個陰險的卑鄙小人,早晚要上絞架。然而,奧立弗一聲不吭地忍受著,像平時一樣對他不理不睬。
諾厄更加得寸進尺,開始對他進行人格的侮辱。
“救貧院的臭小子,你娘呢?”他挑釁地問道。
“她死了,”奧立弗回答,“你別跟我提起她。”
奧立弗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臉也漲紅了,嘴唇和鼻翼扇動著,好像一場號啕大哭來臨的前兆。
諾厄想要奧立弗哭出來,他繼續發起攻擊:“臭小子,她是怎麼死的?”
“有個老看護婦告訴我,是她的心碎了。”奧立弗仿佛不是在回答諾厄的問題,而是在對自己講話,“我知道心碎了是怎麼回事。”
“你真是蠢到家了,”諾厄看見一滴淚水順著奧立弗的臉頰滾下來,就諷刺地說:“是誰讓你哭鼻子的?”
“不是你,”奧立弗趕緊抹掉眼淚,“反正不是你。”
“噢,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諾厄冷笑著。
“對,不是你,”奧立弗厲聲回答,“夠了!你別跟我提起她,最好不要提。”
“最好不要提?”諾厄嚷了起來,“好啊!不提。救貧院的臭貨,別他媽的不要臉了,你娘就是個不要臉的,是個十足的爛貨。”說到這裏,諾厄誇張地把小小的紅鼻頭擠到一起,做著怪態。
“你說什麼?”奧立弗猛地抬起頭來。
“你娘是個裏裏外外爛透了的賤貨,”諾厄惡毒地說,“她死得好,不然的話,她現在不是在做苦工,就是被流放,要麼就是給絞死了。當然,被絞死的可能性最大!你說呢?”
奧立弗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胸脯一起一伏。他攥緊拳頭,瞪圓雙眼,和以前的逆來順受判若兩人。突然,他猛地跳了起來,把桌椅掀翻在地,用盡全身氣力一拳把諾厄打倒在地。
接著,他一把卡住諾厄的脖子,拚命地搖動著。
“他會殺死我的!”諾厄害怕了,哇哇大哭,不停地喊著:“夏洛特,太太,救命呀!來人呀!奧立弗發瘋啦!”
夏洛特聞聲衝進廚房,她永遠站在諾厄的一邊。看見眼前的情景,她立刻發出一聲尖叫,一把揪住奧立弗,把他從諾厄身上拉開,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拳猛似一拳地打著奧立弗。
“噢,你這個小壞蛋!該死的小壞蛋!”她一邊打一邊尖叫著。
索爾貝裏太太也衝進廚房來,大叫著用手在奧立弗的臉上亂抓。
諾厄也乘機從地上爬起來,在奧立弗身上拳打腳踢。
奧立弗不斷地掙紮著,吼叫著。不多一會兒,三個人都感到疲憊不堪,打不動了。他們把絲毫也沒有被製服的奧立弗推進地窖,鎖了起來。
這時,索爾貝裏太太癱倒在椅子上,放聲大哭起來:
“他簡直像頭野獸!我們都有可能被他殺死在自己的床上。”
“啊!我們沒死真是幸運。”夏洛特說,“希望老板記住這次教訓,別再從救貧院收這些個天生的殺人犯。可憐的諾厄,他差一點兒沒被打死。”
“是呀,這個臭小子天生就是個殺人犯,早晚要上絞刑架。”諾厄也添油加醋地幫腔。
“我們該怎麼辦?”索爾貝裏太太叫喊著,“用不了十分鍾他就會把地窖的門踢破的。”他們能聽見地窖的門被奧立弗咚咚地踢得山響。“老板不在家,我們製服不了他,諾厄,快去找邦布爾執事。”
諾厄以最快的速度在大街上狂奔,一口氣跑到救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