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區執事邦布爾先生是一個又矮又胖的家夥。有一天,他在救貧院大門口碰到了棺材店老板索爾貝裏先生,於是靈機一動,有了一個主意。

“恭喜你又要進財了。”邦布爾先生一邊說,一邊親親熱熱地拍了拍棺材店老板的肩膀。接著,他用手杖指了指那張通告說:

“你看,你如果要了救貧院裏的這個男孩,就會得到相當可觀的報酬。”邦布爾先生說著,揮動著手杖,特意在“五英鎊”三個字上咚咚地重敲了幾下。“怎麼樣,你不想要一個學徒嗎?”

棺材店老板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邦布爾先生,我繳納了很多的稅金,用來救濟窮人!幹嗎不讓他們去給我幹活呢?這個男孩歸我了。”

邦布爾先生喜上眉梢,他一把抓住棺材店老板的胳膊,拽著他走進救貧院裏。

棺材店老板花了五分鍾時間與各位董事們密談,商定當天晚上就把奧立弗送到他那裏去試用一下。如果覺得既不用花太多錢養活他,又能幹的話,就留下他想怎樣使喚就怎樣使喚。

晚上,邦布爾先生把奧立弗帶到了棺材店。邦布爾先生臉上堆著笑說:

“索爾貝裏老板,看看,我把你的學徒帶來了。”

奧立弗忙鞠了個躬。

索爾貝裏把蠟燭舉過頭頂,仔細地打量著奧立弗。

這時,一個幹癟的女人走了出來。“我的老天爺,”她立刻大叫道,“他才這麼丁點兒大!”

“不錯,個頭兒是小了點兒,索爾貝裏太太,”邦布爾先生向奧立弗瞪了一眼,仿佛責怪他怎麼不長得高一點兒,“不過,他會長高的。”

“哈,我相信他一定會長起來的!”索爾貝裏太太氣不打一處來,“我們這兒既有吃的又有喝的,他一定會長高的。走,到樓下去!你這皮包骨頭的木柴棒兒!”她把奧立弗連推帶搡地帶到了廚房。

廚房裏又陰暗又潮濕。“喂,夏洛特,拿點兒剩飯給這個孩子吃。”索爾貝裏太太對一個趿拉著破鞋子的姑娘說。

聽到有東西吃,奧立弗的眼睛馬上就放出光來,興奮得渾身發抖,就像一條狗聞到了骨頭的香味,恨不能一口吃到肚子裏。盡管端上來的是連狗都不想吃的殘羹冷飯,但對奧立弗來說,卻像美味佳肴一樣。

奧立弗狼吞虎咽的饞態,風卷殘雲的吃相,把索爾貝裏太太嚇壞了。她暗自嘀咕,這個孩子的胃口太可怕了,他又能幹多少活呢?

奧立弗吃完了,又意猶未盡地舔著碗。索爾貝裏太太從他手裏把碗搶過來,說:“你現在跟我走。”隨手端起一盞髒乎乎的油燈,借著昏暗的燈光來到店堂。

店堂裏又悶又熱,到處是已經做完和還沒有做完的棺材,空氣裏四處彌漫著棺材的氣味。櫃台底下扔著的一條塞著棉花絮子的褥子,看上去也像一座墳墓。

索爾貝裏太太指著那條褥子說:

“喏,這就是你的床鋪。睡在棺材堆裏,你不會在意吧?不過,除此之外可沒別的地方讓你睡覺!好了,快一點兒,我可沒工夫陪你。”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把奧立弗孤零零的一個人丟在黑暗中。他急忙鑽進那狹窄的床鋪裏。

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彌漫開來。

店堂正中央,黑漆漆的支架上放著一口棺材,就像一個巨大而可怕的怪物。每當奧立弗不自覺地望過去時,他的全身就會冒出無數的雞皮疙瘩,禁不住地打寒戰。他似乎看見從棺材裏豎起一個嚇人的怪獸的頭顱。他幾乎被嚇得瘋過去,急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希望自己在沉睡中永遠不要醒來。

奧立弗雖然長得瘦小,可是相貌清秀,人又機靈。他手腳麻利,再加上乖巧聽話,讓棺材店老板很是滿意。一個月的試用期限到了,奧立弗就正式成為了棺材店的學徒。

棺材店老板索爾貝裏還把這一行的秘訣傳授給他,讓他在葬禮上給死去的小孩子做送殯人。

奧立弗有一雙憂鬱的眼睛,而且在葬禮上他的神態永遠是必恭必敬的,既莊重又威嚴,好像天生就適合幹這一行,深受客戶的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