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樓下痛哭的男人(上)(1 / 3)

趙天養終於被找到,在盧海芽住院的第十天。

因為盧海芽的記憶沒有出錯,趙天養身上穿的襯衣,是趙天生找到他的關鍵線索。

當然,為此趙天生費了幾乎吐血的工夫。他向黃鬆寧請了十天的假,打印了趙天養的照片,以盧海芽邂逅趙天養的小廣場為核心,逐漸向周邊半徑搜尋,看到酒樓飯店就進去問,先是看那些員工的製服,然後拿出趙天養的照片,請人家辯認。

晚上,他就回醫院看護盧海芽,一天隻能睡差不多四個多鍾頭。

開始完全沒有進展,光憑一張照片,以及模糊的關於工作製服的記憶,要想在這個一千多萬人口的城市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但是趙天生有他的分析。以趙天養的個人能力,他如果是在某處打工,不會是什麼太高端的地方,最有可能的,是在餐館做小工。所以,他的目標鎖定了大眾消費的餐館,特別是製服為泛藍色,上麵有繡字的餐館。

一連找了三天,他一無所獲。

他不想告訴別人,自從趙天養出走,他背負的壓力,比何四妹還要大。因為趙天養是他帶出來的,現在在他手裏,把人生過成這副德性,他總認為,自己有責任。

換位思考,如果他是趙天養,可能也會對這個哥哥極為失望,因為他是父母眼中的驕子,全家的指望都在他一人身上,但他混了許多年,卻什麼名堂都沒混出來。沒能力讓父母享福,也沒能力讓他這個弟弟謀到任何福利。

趙天養的出走,不僅是對自己命運的反抗,其實也是對他這個在家人麵前空有威信,其實無才又無能的哥哥的否定。

一想到這些,趙天生是真的傷心。

所以,一定要找到天養。

他至今不敢把天養出走的事告訴父母,還嚴厲勒令何四妹也不準透露半點風聲。何四妹卻是巴不得公公婆婆知道,也好讓這家人體會體會她的苦處。可是趙天生不鬆口,她也不敢冒然違背。唯有在盧海芽麵前抱怨大哥。

這時盧海芽倒替趙天生說話,她說,告訴爸媽,讓他們擔心著急,此外一點忙都幫不上,你覺得,好處是什麼?

何四妹啞口無言,她想說好處是至少不讓人家以為她跟了男人在城市裏享福,累得像條狗還要背個虛名,可又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於是閉了嘴。

黃鬆寧和小龍也加入了尋找趙天養的行列,特別是小龍,利用工作之便,打聽一個人更是舉手之勞。但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這一天,趙天生拿著天養的照片來到一家海鮮酒樓。一進店堂,看到的全是女服務員,穿著紅色的短旗袍。

趙天生心生失望,正打算退出去,這時卻從店堂後麵出來一個拿著盆子的夥計,身上是一件細條紋工作服,白裏微微泛著藍。

趙天生的眼神投向他的胸口,赫然發現他的衣服胸口處,有三個淺藍色的字:知味軒。

趙天生趕緊走上前去,叫住了那個夥計。

夥計隻瞄了一眼照片,便說,這不是前段時間跑走的那個人嗎?

他說,他在我們這裏隻幹了一星期,嫌苦不幹了。走的時候還偷了十好幾斤大螃蟹呢!老板氣瘋了,卻從我們每人的工資裏把這螃蟹錢扣出來,真不要臉!

夥計隻顧埋怨摳門兼不近人情的老板,完全沒顧及趙天生如坐過山車一般的心情。

找到了天養的蹤跡,可他現在並不在這裏,趙天生很失望。

然後夥計才問,你找這人幹什麼?

頓一頓又神秘地問,他犯什麼事啦?

趙天生趕緊說,沒有,他是我弟弟,和家裏失去聯係了,我到處找他。

夥計掩飾不住一臉的失望,說,你這弟弟夠有出息的,連螃蟹都偷。

從酒樓出來,正打算到別的地方轉轉,忽然,身後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住了趙天生。

趙天生一回頭,一個穿著酒樓短旗袍的女服務員向他走近,年紀約摸二十出頭,臉塗得白白的,表情閃爍不定。

趙天生站住,待女人走近。女人問,你來找趙天養?

趙天生點頭。

女人左右看了看才說,我知道他在哪裏。

趙天生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不動聲色地說,你咋知道,你的同事不是說他跑了嗎?

是跑了。女人說,跑我那去了。

趙天生愣住。

女人也豁出去了的樣子,繼續說,看你是他哥,我就不瞞你了。我倆好過,但是現在……。他從酒樓辭工後,就賴在我屋裏不走!我也是打工的,養不起一個大閑人……你把他帶回去,可好?

趙天生聽得耳根子都紅了,他沒想到天養竟有這樣的本事,出走在外,還能給自己弄上一個女人。

但是顯然,女人也厭了這個好吃懶做的家夥,好不容易盼著有人來找他,正好甩了這個包袱。

對眼前這個無奈的女人,趙天生萬分抱歉。

於是,柳暗花又明,趙天生在女人的出租屋裏,終於見到了數月不見的弟弟。彼此趙天養正躺在一張快要散架的木床上呼呼大睡。當趙天生將他搖醒時,他瞪著哥哥,竟以為自己在做夢。

趙天養就這樣,在外麵混了一圈又回來了。令他大感意外的是,搞出這麼一攤子事,卻就連何四妹都沒有埋怨他半句。

而且趙天生還對他說了一句,天養,是哥沒有照顧好你。

趙天養反而不好意思了,低著頭,半天才說,我也快三十了,哥你說這話,是在打我的臉呢!

趙天養原來的工作當然幹不成了,還好黃鬆寧剛好有個朋友是開皮鞋廠的,急需技術工人。於是把趙天養介紹到那鞋廠裏去,從學徒做起,期望他有朝一日能擁有一門扔不掉的手藝。

關於趙天養在出走期間竟然給自己弄了個女伴的事,趙天生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包括盧海芽。

沒多久,何四妹也辭了職去鞋廠當女工,這是盧海芽的主意,畢竟兩口子還是要在一處的好。

當然,盧海芽這麼串掇,也有自己的私心,畢竟自己住的地方老是有前夫的家人當眼線,也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

自從在畢婷那裏吃了癟後,黃鬆寧消停了一段時間,最近又有了新動向。

他竟然對一個在校的大學女生動了心,那女孩叫小鴿子,不知是外號還是網名,黃鬆寧這次竟好象來了真的,天天在趙天生麵前,一口一個小鴿子怎樣,小鴿子如何,以一個四十歲的男人來說,真夠不要臉的。

那女孩子來過公司兩次,穿著打扮完全就是個小太妹。描那種很粗的蠟筆小新式的眉毛,塗雞血顏色的口紅,高跟鞋沒有二十厘米也有十八厘米,走在黃鬆寧身邊,足足比他還高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