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重重的關門聲在清早的寢室內回響。小蟲睜開朦朧的睡眼看了一下表,指針指向7點半。“好早啊,反正上午沒課,再睡會兒。”咕噥一聲之後,拉起被子蒙住頭繼續會周公去也。
空曠的略顯荒涼的村莊中心有一座學校,密集的校舍與村莊的空曠格格不入。
村訓第一條:凡年滿10歲的孩子都要進校學習法術,學習使用銀翼槍,並且同時中止文化課的學習,隨時準備戰鬥。每年3月開學,9月放假,其餘時間自行練習。年滿20方可畢業。
村訓第二條:每年8月下旬舉行全民槍賽,直到強者出現。學校負責培養所有後繼者,並安排同齡槍賽。淘汰者(倒下的人)進訓院封閉練習,直至放假;優勝者(站到最後的人)可在自由空間練習,並參加全民槍賽。死傷自理。
村訓第三條:強者需尋找神洞,找到者即可統治村莊,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
“怎麼又是這裏?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訓語,這裏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整天拿著把衝鋒槍樣子的家夥跑來跑去,念古怪的咒語控製那個家夥,真是間古怪的學校!”小蟲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校園裏走來走去。
她已經來過這裏一次了,可那次她完全被那些槍嚇得不敢動,生怕槍走火傷了自己,又或者被那些古怪的村民當成入侵者抓起來。不過這次她決定到處看看,畢竟還從沒見過這種古怪的地方。尤其是那些一直飄響在耳畔的所謂村訓更讓小蟲疑惑不已。雖然每個人都帶了槍,可大家也都隻是念念咒驅使它動而已,怎麼會要隨時準備戰鬥呢?真是莫名其妙。
小蟲在校舍圍成的圓形空地上邊走邊看,忽聽一聲哨響劃徹天際,之後周圍忽然多了好多人,每個人都帶著槍。小蟲緊張的不知該往哪裏躲,一個女生卻已穿過她的身體。“啊!”小蟲嚇得狂叫起來,但沒有任何人理會她,就像她根本不存在。
然後,小蟲看到了鮮紅的血,有人受傷,也有人死亡,而凶器就是漫天飛舞的槍。這真的是一場戰爭。一個倒下的人手穿過小蟲的腳,鮮血流過,小蟲再次尖叫。
“喂,你怎麼了?”室友搖晃著她的床。
“啊?沒,沒什麼。又做夢了。”小蟲伸了伸滿是冷汗的手,然後猛地坐了起來,伸手掀起被子看向自己的腳。
“又怎麼了?”“沒,沒事。有點熱。”還好,腳安然無恙,沒有任何不該存在的東西。
可是,那真的是夢嗎?怎麼會做那麼奇怪的夢呢?好像以前見過那個地方,是在哪裏呢?難不成……小蟲拿起枕邊的日記翻了起來。“找到了,3月13號,陰曆2月16日晨……”小蟲慢慢地翻看一個月前自己寫下的文字。
“昨晚確切地說是今早作了一個很奇怪卻又感覺很真實的夢,夢裏麵是一個空曠得有些古怪的村莊……”小蟲猛地一驚,“真的是那個村莊呢,原來是在一個月前的夢裏見過,難怪那麼眼熟。可是,為什麼我會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呢?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小蟲看完日記後皺著眉頭仔細回想這兩次的夢,那個村莊似乎有一個地方一直在召喚她,在夢裏的時候雖然她很緊張,很害怕,可是那種被召喚的感覺卻強烈到讓她如今仍心如鹿撞。
“村訓第一條……”那些古怪的訓語忽地闖入小蟲的思維,“法術,銀翼槍,戰鬥,強者,……”小蟲反複念叨著訓語裏麵的一些字句,“銀翼槍?難道那些村民和學生拿的武器就是……”
小蟲仔細回憶著第一次的夢境,一個畫麵閃入她的腦海。
課堂上戴銀邊眼鏡的女教師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她正在對一個女學生發火:“大鳥,我說過你多少次了,戰鬥不是遊戲,你每次都在那邊用銀翼槍作屏障,你知不知道強者是要勇敢的前進而不是僅僅做好防禦而已!像你這樣即使你每次都是優勝在你在校期間我也不會給你參加全民賽的機會,我不會讓你這種學生去給我丟臉的!”
“我有沒說過我想參加全民賽,我還不想做強者呢。”一身學服的女孩噘著嘴嘟囔,連帶著低頭吐吐舌撇撇嘴以示不屑。
“你剛剛說什麼?別忘了我是你的法術老師!”老師的眉毛立時豎了起來,“我平時是怎麼教育你們的,你們活著的目的就是成為強者!知道嗎?!”
“可是強者本來就隻有一個,為什麼要村裏所有人都為此而戰鬥呢?難道所有的流血犧牲都比不過一個強者來的重要嗎?”叫做大鳥的女學生抬起頭瞪著一雙圓潤有神的大眼睛不滿地說道。
“你……”老師氣得臉色發青,她的雙手周圍騰起淡紫色的霧氣。
“哎呀,老師,話不是這樣講的,大鳥是覺得自己法術不夠精湛,怕參加全民賽的時候給您臉上抹黑嘛!您這麼冰清玉潔的皮膚若真讓飛鳥給糟蹋了豈不太可惜了?況且這傷情霧嘛,飛鳥躺三天是無所謂,但用多了若是影響了您的如花美貌可就不劃算了。”另一個穿學服的女孩在老師發怒前及時地進行調停,慧黠的雙眸笑得彎彎的。
“小尉,你總不能每次大鳥一闖禍你就替她解圍吧。”沒有了先前的火藥味,老師的手也已經停下了,順便扶了扶眼睛,指尾狀似不經意的滑過小尉口中“玉潔冰清”的肌膚。
“誰叫我跟她最熟,也最了解老師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呢?對吧,大鳥。”小尉用肩頭碰了碰飛鳥,可惜飛鳥仍是不做任何反應。
“你總不是想每次都讓小尉幫你背黑鍋吧,嗯?”一個帥氣有神的男孩在飛鳥的耳邊說道,那犀利的眼神與壞壞的笑容充滿個性誘人
,飛鳥卻隻是白了他一眼,“切,誰理你。”然後將臉轉向老師以膩死人不償命的虛偽笑臉對老師說:“小尉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呢,什麼都瞞不過她啊。老師,你知道小尉從來不說謊的,喔?”
“好了,今天就先說到這了,大家回去好好練習,還有大鳥你記著,還有一年你就畢業了,以後如果有人問起,最好別讓人知道你是我的學生。”老師倨傲的歎了口氣,拂袖而去。
“唉,還是非的話最管用啊。我說那麼多你都不肯回應我一句,非就說了一句……”小尉挑釁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大鳥打斷。
“管用個頭啊!我會那麼說不過是不想你再陪我遭殃罷了,你又扯東扯西的。”目不斜視,外帶一臉嫌棄狀。
“本來就是嘛,明明被我說中了還死不認賬。誰不知道你和非天生一對啊。”毫不掩飾眼中的揶揄之色,兀自笑得開心。
“喂,小尉,你們說話幹嗎把我也帶上?”非無奈的笑笑,終於不平地出聲。
“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大鳥終於轉過頭,卻是毫不領情地訓斥。然後就是兩個好姐妹的歡笑和一個男孩的苦笑。
“喂,小蟲,你不趕緊下床在那裏傻笑什麼啊?”洗漱完畢的室友搖著小蟲的床,滿臉的不解。
“奧,知道了。這就下床。”小蟲合上日記本,笑著歎了口氣,“這叫什麼夢啊,真離譜。”然後下床準備開始一天的生活。
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上午小蟲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腦袋裏不時地浮現出夢裏那個古怪的村莊,好像是一種靈魂深處的牽絆,讓她放不開,揮不去那莫名的景象和呼喚。
早早吃過午飯,小蟲坐在寢室的書桌前攤開日記本開始記錄今晨的夢境,寫著寫著心情似乎輕鬆了許多,耳邊的呼喚聲越來越清晰,但是眼皮卻越來越沉,頭也越來越暈,然後毫無預警的,一頭抵在未來得及合上的日記本上,手中的筆倏然掉落在書桌上,睡著了。
“今天又做夢了,奇怪的夢,奇怪的村莊,奇怪的人……可是又好像理所當然……
腦袋都混亂了,是太累了吧?可是今天都還沒上課,昨晚睡得也還……”
熟悉的村莊,熟悉的訓練場,小蟲茫然地隨著感覺走過大路,沿著曲折陡峭的荒蕪小徑,慢慢登上村莊盡頭那座終日陰雲繚繞不見陽光的山峰,站在那荒廢了數百年的莊園之前。
那是怎樣一種感覺?似是要撕開塵封的回憶卻藕斷絲連的纏扯,扯得心好痛,像是要將什麼硬生生從身體裏扯離,卻無論如何都扯不開,揪不斷。痛中卻有帶著絲絲的甜蜜,又包含著淡淡的焦急,像是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欣喜,又像是回到母親懷抱的幸福……
“小尉,應該就是這裏了吧?”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也將陷入揪扯得痛楚中的小蟲喚醒。
睜開眼,是三張略感熟悉的麵孔,雖然沒有人能看到她,甚至她此刻正穿插在他們的身體中,那開朗的嗓音卻奇異的安撫了她怪異的情緒。
“大鳥,你確定要進去?這裏可是村子的禁地啊,要是被發現了可不止關禁閉那麼簡單……”嘴裏說著告誡的話,小尉向前進的腳步卻不見絲毫猶豫。
“好了、好了,放心吧!你不說我不說他不說誰會知道?況且你不也說了這裏是禁地,那就代表著出了我們之外沒有人會來,不是嗎?”不曾回頭直步向前,大鳥急於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畢竟她向來這個禁地莊園一探究竟已經很久了。
“算了,怎麼說你都有理。非,你怎麼都不說話?”側過頭看向一路沉默的同伴,小尉的腳步仍舊沒停。
“嗯?沒什麼。”越接近這裏,非的心中就更添一分遲疑,仿佛常年壓抑的憂傷,讓他喘不過氣來。奇異的皺皺眉,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小蟲站在門口看三人進入山莊,猶豫了一陣子之後還是決定離開,因為這裏真的讓她覺得好不舒服。不過她也許可以去山下等他們……
走過莊園荒蕪的庭徑,三人都睜大了眼睛,有種尋寶的感覺。
“這裏的小路好多啊,”越往裏走,光線越暗,岔路也越多,大鳥一邊感歎一邊瞠大了眼睛站在一個四岔路口,猶豫著要選哪一條。
見狀小尉也在她身旁停了下來,可是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非卻越過他們直接選了一條通往莊園深處的小徑,小徑的盡頭是一座占地頗廣的樓宇。
饒是粗神經的大鳥也都察覺到了非的不對勁,但卻在小尉的示意下沒說什麼,隻靜靜的跟了上去。
越過小徑直達樓外,仰視那因為年代久遠而顯得有些陰沉的建築,大鳥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反觀小尉也好不了多少,不過非似乎並不打算停下腳步。
隨著非的腳步進入大廳,三個人不僅齊齊愣在那裏。
寬闊的空間飄蕩著幾絲塵光,視線比外麵晦暗許多,但卻可以清楚地看見中央那個寬闊平靜的水池,沒有絲毫波紋的水麵上,一個白衣女子靜靜的沉睡著。
那個白衣女子長得很美,很有種驚心動魄的效果。但是,真正震撼住三個人的卻不是那女子的美貌,而是那縱使雙眸緊閉仍掩不住的眼角眉梢益處的深刻地哀傷,像是被一切所遺棄的驚恐,更像是想要遺棄了一切的絕望。
那股絕望硬生生的穿透了三個人的心,更像是要衝破那高高在上宛若穹廬的精致吊頂。太多的震撼致使三個人都沒有察覺到這裏分外的清潔,不似經過數百年的擱置無人打理。
“我們帶她走吧!”回過身的大鳥突然冒出一句話,然後不等同伴回話兀自向水池走去。站在水池旁邊,念動咒語,低著身子飛掠過去抱起水中央的白衣女子輕若鴻毛的身子,瞬間回到原點。
來不及阻止的小尉隻能眼看著大鳥冒冒失失的帶了人回來,然後慶幸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始終靜默的看著的非似乎在大鳥抱起白衣女子的一刻看到一個恍惚的人影,像是一個老人佝僂的身子,然後他看到那老人抬起頭,滿布皺紋的臉上依稀是一抹慈善的笑容,隻是那善意中夾雜著些許無奈,點滴憂傷,與濃濃的不舍。
然而隻一瞬,那老人便已消失不見,讓非不得不懷疑剛才那一幕隻是他的錯覺,尤其是在小尉和大鳥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