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規矩多,待所有儀式完成,已然暮色沉沉。
婚房裏滿目的紅色,嬰兒手臂大小的紅燭,大紅色的帷帳,被子,連牆也是椒紅色,那鶴型香爐裏燃著熏香,清新淡雅。
楊鳶洛像個木偶一樣被折騰了一整天,這會兒才總算可以歇口氣。
等丫鬟婆子退下後,直接一把扯下蓋頭,將那香爐裏的香給滅了。
留下服侍的雪影目瞪口呆,“小……小姐……”
“這香裏有催情的東西。”
“啊……那……那也是為了你和王爺可以琴瑟和諧百子千孫……”
“……你這亂七八糟的都是從哪學的?”
“最近我特意看了好多有洞房花燭的戲文呢!”
“……”
楊鳶洛懶得再搭理不知所雲的小丫頭,自顧自打量起四周,視線在梳妝台的銅鏡上頓了一頓。
烏黑的發絲難得一次的繁瑣複雜,金冠珠釵首飾滿當當的一腦袋,越發襯的肌膚盛雪,美人如斯。
倒還真像個……
新嫁娘。
楊鳶洛卻仿佛被什麼東西刺痛般的用力閉了閉眼睛。
將打從心底最深處泛起的厭惡和恐懼勉強壓下。
相較於新房的安靜,前廳的婚宴則正是酒至半酣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皇帝墨天昶喝了三杯酒便先行離席,前來道賀的皇子們便與墨祈煜做了主桌。
自那道賜婚的聖旨頒下,幾個皇子知道最後的結果後,便一直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尷尬,都盡量避免提及。
而到了此時此刻,一切塵埃落定,已是避無可避。
墨舒陽借著酒勁,湊到墨祈煜身邊笑嘻嘻的問了句:“皇叔啊,以後我們是要管楊兄……哦不,楊大小姐,叫皇嬸了嗎?”
二皇子搶先答道:“當然是叫皇嬸了,難不成還是別的啊?”
“我隻是覺得有點別扭啊,突然就變了個輩分。”墨舒陽喝了幾杯酒,本來性子就不是藏得住,這會兒酒意上湧越發無所顧忌:“要是嫁給三哥,大家就那還是和以前一樣嘛……”
墨西決麵色未變,隻握著杯盞的手骨節微微一突。
“老六!”二皇子斷喝,轉而向墨祈煜解釋道:“皇叔別怪罪,我帶他去醒醒酒。”
說著拖起墨舒陽就往一邊走:“叫你喝那麼多!”
目送兩人離開,墨祈煜嘴角的笑容自始至終完美依舊。
四周都是些官員,紛紛敬酒,幾番下來,墨祈煜也有了幾分醉意。
於是便想趁此機會找墨西決將話說開,然而卻見原來的位子已是空無一人,隻留著一杯喝幹了的酒。
經詢問方知,墨西決說還有事要處理便先行離開了,留下一件精致的禮匣,內裝一塊極其罕見的火紅色的玉佩,說是要送給湘王妃做賀禮。
至午夜,墨祈煜方算是應付完了這一場婚宴。
於新修葺的觀瀾院外駐足良久,終是舉步。
婚房內,早已複又一副規規矩矩模樣的楊鳶洛低頭坐在床邊。
先有嬤嬤推開門,隨即一人穩步而入。
視線被蓋頭所遮,耳邊聽著嬤嬤的吉祥話,眼中隻能看到那窄窄的一段的地麵,和走到麵前的一雙鑲金邊的黑靴。
少頃,視線驀地一亮。
楊鳶洛下意識抬眼,與墨祈煜自上而下的目光恰恰一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