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楊鳶洛就嚐到了苦頭。
倒不是說在王府裏,誰敢給她氣受,而是除了她自己挑了個小魚兒以外,墨祈煜又親自挑選了觀瀾園上上下下其餘的丫頭婆子,光是大丫頭就有四個。
從前,楊鳶洛若是想要出去了,帶著雪影換了男裝,隨時都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湘王府,可如今不管何時何地,她的身邊都有人守著,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談何容易!
況且,瞧著這些丫頭的樣子,倒好像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除去小魚兒之外,那個叫做白芷的功夫應當是最高的。
也就是這個白芷,簡直就像是她的貼身隨從一樣,楊鳶洛走到哪裏,白芷就跟到哪裏。
這怎麼能夠讓楊鳶洛不頭疼呢?
“王爺。”寄緒抓了抓頭,小心翼翼地說道:“觀瀾園裏的人來說,王妃殿下今天又發脾氣了,似乎是想要出去。”
“嗯。知道了。”墨祈煜盯著書房牆壁上的京城布防圖,看著畫作藍色的那一個個的小據點,輕聲低估道:“老三這是要做什麼呢?”順手又在其中一個小藍點的旁邊再添了一個藍色的方塊。
“王爺,您這樣派這麼多人看著王妃殿下,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不合適?”墨祈煜輕笑一聲:“她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丫頭,總以為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就能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殊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老三又怎麼能夠是她可以捉摸得透的!本王就是要派人將她給看住了,一來她可以安分點,少給本王惹一些麻煩,這二來嘛……”
墨祈煜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寄緒莫名地覺得身上有些寒涼起來。
“寄緒,你真的覺得咱們這位王妃隻是一個好奇心重、貪玩好勝的大小姐?”
寄緒一愣,想起那夜王妃夜闖黎香閣,被自己打傷一掌卻能夠不動聲色,頓時便有些拿不準主意了。也許,王妃殿下真的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楊巡是個老狐狸了。”墨祈煜歎了一口氣,隨手將毛筆擱在了筆架上,“他那雙眼睛毒得很。本王那幾個侄兒是龍是蟲,他一看便知。”
寄緒一驚:“如今丞相大人的兩位千金已經貴為太子妃,難道他能夠舍棄了自己的女兒轉而扶植別人?”
“你太小瞧楊巡了。”墨祈煜微微眯起眼睛,盯著窗外的綠意蔥蔥,嗤道:“處身官場這麼久,如果還是保存著婦人之仁,恐怕楊巡現在早就不在人世了。幾個女兒家算什麼?楊巡那樣鐵心腸的人,莫說是女兒,就是讓他舍了自己的娘老子,他也肯的。太子年輕衝動,耳根子軟,易受人挑撥,恐怕不是南儲國的福氣。隻是皇兄中意太子,敬重皇後,這太子之位便不能改。況且,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東宮一旦有動蕩,便會在朝堂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這可不利於我南儲啊。西秦又對我南儲虎視眈眈,如今的局勢,萬萬不能夠再有變化了……”
寄緒沉默下來,不再去打擾墨祈煜的思路,暗地裏下定決心要好好地囑咐觀瀾園的白芷等人,仔細監視王妃殿下的一舉一動,萬萬不能夠讓王妃殿下在這個時候給王爺惹下亂子。王爺已經夠煩亂的了。
“楊巡是個老狐狸,他的女兒就是個小狐狸。”想起楊鳶洛的種種狡猾之處,墨祈煜的唇角又勾了起來:“本王不信,楊鳶洛就真的隻是癡情於老三。你瞧瞧她處心積慮做的那些個事情,哪裏是小女兒對心上人做的?分明是仇家嘛!她一個身處閨閣的弱質女兒家,與老三哪裏來的仇和怨?若說不是楊巡指使的,本王才不會相信!”
這麼說來,對於楊鳶洛能夠嫁給王爺,楊巡好像也很高興。那王妃殿下會不會是楊巡派來監視王爺的?寄緒耷拉著腦袋,雖這樣腹誹,卻怎麼都不能夠相信王妃殿下對王爺存著害人的心思。
“你想到哪裏去了!”墨祈煜拾起折扇,輕輕地敲了敲寄緒的腦袋。
寄緒抬起頭,驚奇地問道:“王爺竟然知道小的在想些什麼?”
“就你那點兒心思,豈能瞞得住本王!”墨祈煜合扇微笑道:“放心吧,她的眼神純澈無害,不是那等陰險狡詐的人。你去囑咐白芷,就說讓她盡量爭取王妃的信任,若是可能,王妃要出府去,便跟著去就是了。”
正是六月盛夏,南儲國京城內外都是百花盛開、綠意盎然的景象。
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在這個時候都樂意在家中種植幾株綠樹以納涼歇晌。即使是最破敗的山神廟,也有那樂善好施的人家,給山神老爺的宅邸種上幾棵樹,任隨其生長。
然而草木萬物都有其靈性,凡事太盛便失去了中庸之道,長此以往,便算不得什麼好事了。
京郊淨河村的鄉裏鄉親們便有著這麼一個傳說,天色一黑,若不是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去村子外頭那個廢棄的莊園裏去溜達。
那裏已經常年無人居住,原先生機勃勃的園林因為失去了人的打理照料,草木花葉簡直如同瘋了一般生長,如今那裏的雜草已經齊腰高,變成了野獸毒蛇的棲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