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楊鳶洛收斂了眼中的殺氣,平靜地對光遠大師道:“大師法力高強,乃得道高僧,當知我為何戀戀不去。”
光遠大師眸中精光一閃:“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
“大師此言差矣!”楊鳶洛抬高了下巴,上輩子的慘死壓在她的心頭,又豈能讓她咽得下這口氣!
“大師可曾品嚐過被千人騎萬人跨的屈辱?大師可曾品嚐過被昔日好友背叛的痛楚?大師可曾品嚐過被心愛之人懷疑傷害的揪心?想必大師定然沒有這種體會!蒼天待我不薄,讓我得以重生,我豈能辜負這大好的機會!”
“老僧隻想問施主一句話,施主所尋之人與皇室有無牽連?”
楊鳶洛拿不準光遠大師為何如此問,略一遲疑,道:“他正是皇室中人。”
光遠大師目光閃動,微微歎口氣:“可會動搖到皇室根本?”
這便是在問楊鳶洛,此人是否是未來的天子了。
“不敢隱瞞大師,我與此人之仇並不會危及南儲國安危。”
光遠大師似乎鬆了一口氣,指了指禪舍裏間,笑道:“老僧也沒有別的要求,施主之仇隻要不危及南儲國,老僧就絕對不會過問施主之事。隻是還望施主多多照拂惜月公主,她母親生前曾有恩於老衲,老衲不能不管。況且,施主若是能夠與惜月公主交好,將來自有施主的好處。”
微微歎了口氣,光遠大師似乎是在感歎楊鳶洛的不幸與倔強:“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之處。老僧所嚐世間百苦,一點都不比施主少。”
楊鳶洛愣了愣,光遠大師卻已經閉目打坐,擺明了車馬送客。
從光遠大師的禪舍走出來時,楊鳶洛和墨惜月都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一路默默無語。
臨了,還是年紀小的墨惜月率先沉不住氣了:“皇嬸,你說光遠大師與我母妃到底有什麼淵源?”
“嗯?為何如此問?”
其實楊鳶洛也很想知道,到底宸妃娘娘對光遠大師有什麼大恩,竟然使得一個世外高僧對其後人如此看重。隻是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她可以使得光遠大師回心轉意已經很不容易了,自然不能夠多管閑事。將來墨惜月到底能夠給她帶來什麼好處,也未可知呢。
墨惜月皺了皺眉頭,身後的丫頭懷中抱著大批宸妃娘娘的物件。
“皇嬸,我方才仔細瞧過了,這裏頭的物件兒有一些是我母妃閨閣之中的詩作書法,一些珍寶倒是母妃嫁給父皇之後的手筆。剩下的閨閣女兒之物瞧著卻並不是我母妃的,倒好像是一位故人的。”
楊鳶洛也隨著墨惜月的目光衝著那堆東西掃了一眼:“你仔細瞧清楚了?”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皇家寺廟的得道高僧竟然私藏女子之物,說出去還不翻了天?興許是墨惜月分不清楚而已。她自出生就失去了母親,能不能夠分得清哪些是宸妃娘娘的物件兒還說不準。
墨惜月明白楊鳶洛的意思,順手從丫頭懷中拿出一卷頁麵都發黃的絹紙本子來:“皇嬸瞧瞧,這是母妃尚在閨閣中的詩作。我曾經在父皇那裏瞧見過一本父皇親手謄抄好的。這本當是母妃的親筆原作,這上頭還有父皇的批注和品鑒。”
楊鳶洛接過來,翻開一瞧,果然,宸妃娘娘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而皇帝墨天昶剛勁有力的朱批襯在一旁,昭示著這對夫妻的恩愛。
“皇嬸再瞧瞧這個。”墨惜月又拿起一條素帕遞給楊鳶洛:“這是母妃親手繡的帕子,上頭有母妃的閨名。”
楊鳶洛接過來瞧了,墨惜月又將宸妃娘娘的物件兒一件一件地指給楊鳶洛看:“這是母妃的小像,當是與父皇成婚之後,父皇親筆畫就。這柄玉如意是父皇賜給母妃的,原本有一對,那一柄被放在母妃生前居住的昭化宮中。幼年父皇帶我去昭化宮玩耍的時候,我曾經見到過……”
隨著一件件物件的介紹,到最後,丫頭懷裏還有兩件東西墨惜月沒有說出來曆。
楊鳶洛指了指那兩件東西,問道:“你所說的故人的東西,就是這兩個了?”
還剩下一本習字帖和一麵小巧的菱花鏡,皆是閨閣女子之物,輕易不會贈與他人,更何況是光遠大師這樣的僧人。
墨惜月點點頭。
“為何說是故人?難道你認識這兩個物件兒的主人?”
墨惜月搖頭道:“倒不認識,但是這字帖,我曾在昭化宮看到過。字帖的主人就是叫‘夕瑤’。”
楊鳶洛翻開那本字帖,果然在扉頁找到了“夕瑤”二字,而那麵菱花鏡的手柄上,也刻有“夕瑤”二字。
夕瑤是誰?
習字帖中的字體與宸妃娘娘的很像,卻又有著另外一份婉約沉靜。宸妃娘娘的字體卻透著飛揚灑脫,字如其人。
想必宸妃娘娘也是墨惜月這樣的性子,而這位夕瑤卻是溫婉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