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祈煜仿佛沒有感覺到楊鳶洛的逃避，故意又把身子往她那邊傾斜，語氣輕佻，“呦，女大當嫁，雪影多大了？”
“十六了。”
“與你同歲？這年紀再不嫁人可就晚了。”
楊鳶洛敏感的反問，“她再不嫁人就晚了和與我同歲有什麼關係？你說我老？”
墨祈煜認真的看了她一眼，努力的點頭，“其實我比較老。”
楊鳶洛滿意了，又把注意力轉回“花名冊”上，墨祈煜不知道為什麼就鬼使神差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原本陪嫁的丫鬟都是做通房的。”
楊鳶洛顯然是聽見了，“啪”的一聲把名貴的狼毫毛筆扔在案幾上，“你說什麼？”
“時候不早了，愛妃歇息吧。” 墨祈煜摸了摸鼻子，就要轉身去屏風後麵換衣服。
楊鳶洛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墨祈煜沒有轉過頭，背對著楊鳶洛都能感受到她語氣之中的緊張和危險，“你別打雪影的主意，我不會讓她給別人做小的。”
墨祈煜有點火了，扯回自己的袖子，“我看起來就那麼像饑不擇食的？”
楊鳶洛反而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點頭，“挺像。”
墨祈煜：“……”
“況且雪影長相也不差，出身雖然不算高貴，可卻是丞相府的家生子，我拿她當妹妹看。”楊鳶洛思維清晰，條理有據的說道，“她就算是不嫁富貴人家，也必須得做個正房。我瞧著這名冊上的都不好，王爺你怎麼看？”
見楊鳶洛主動詢問自己的意見，墨祈煜心情好點了，“嫁去別人家幹嘛？咱們府裏不是有個寄緒嗎？”
楊鳶洛眼睛一亮，“寄緒？”
墨祈煜來了興致，“可不是嘛！寄緒也是從小跟著我的，今年也有十六七了，人長得可不賴，他和雪影兩個人身份也合適。”
楊鳶洛摸了摸下巴，寄緒確實不錯，是個知根知底的，免去了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危險，兩個人之間又互相認識，而且要是真和雪影在一起了，雪影也可以繼續留在湘王府裏住，免去不少麻煩，這事兒要真成了可不是一件美事？
“就怕寄緒和雪影沒那個心思。”楊鳶洛皺眉，有些心煩，“這事兒還是娘張羅的，雪影好像還覺得早，隻不過要是真的再不選個靠譜的先將婚事定下來，就真的晚了。”
“趕明兒本王和寄緒說一聲，實在不行就拖個媒婆館給找一找。”
楊鳶洛點頭算是答應了，這才起身，剛剛坐著想事情還不覺得累，這麼一站起來頓時腰酸背痛的，她揉了揉額角，招呼了一聲小魚兒，讓她進來梳洗，墨祈煜也哈欠連天的躲到屏風後麵換下衣服。
京城的這一夜很快就要過去，太子府裏陰暗的一隅，此時卻有一雙眼睛大大的睜著，漆黑的瞳孔中映著外屋燃著的一簇昏暗微小的燭光。
楊霽月不敢閉眼，怕再次陷入濃墨一般可怖的黑暗，卻也不敢睜眼，外屋的燭光映不到屋裏來，這裏，也是黑漆漆的。
不，這不應該是她最後的結果。
她不甘心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小小角落孤獨終老，她楊霽月是應該成龍成鳳的女子，怎麼能這麼早輸在這裏了？她還有大好的青春年華，不可以浪費掉……不可以……
思緒凝結在這裏，窗外開始透進第一道陽光，楊霽月緩緩的起身，一夜沒睡，她現在的臉色簡直比鬼還要可怕。
楊霽月如同遊魂一般坐到梳妝鏡前，等著丫鬟來給自己打水洗臉，然後仔細的描眉畫唇。
那兩個小丫鬟不屑，可是手上的動作可不敢停，隻是稍微懈怠了一點，心中想道，都被關在這裏了，描眉畫眼的有什麼用？太子殿下不會來，給誰看去？
楊霽月自己動手理了理不算整齊的發絲，忽然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起來，那兩個小丫頭看著滲人，收拾完了就都退下去了，一刻也不想多留。
很快，荒廢的院子外麵傳來了一個老嬤嬤的聲音，一個小丫鬟出來，接過她手裏的食盒，笑嗬嗬的奉承，“嬤嬤可算來了，快跟奴婢們說說這幾天外麵怎麼樣了，奴婢們在這兒啊，成天也不敢出去，就怕裏麵這位又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要求，現在連外麵發生什麼事兒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不伺候這麼個主子。”
楊霽月隱隱約約的聽了個大概，卻也無力去管，虎落平陽被犬欺，她除了用些狠手段打打罵罵的，也別無他法，而且這樣她們表麵是服了，背地不還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