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陳其美指使蔣介石殺陶成章,章太炎認為孫中山與光複會有隙,必是他的作為,所以孫中山要他做顧問,他隻掛個名就算了。他選中袁世凱為治國強人,遂倒向袁世凱,統一黨也成了袁世凱竊國的禦用工具之一。
章太炎任統一黨黨魁,講了幾個月的擁袁語言,幹起了不利於革命的勾當。
方方麵麵的原因,促使南北雙方達成協議:革命黨人讓出政府,袁世凱讚成“議和”,並且逼清帝退位。談判的第一步,以袁世凱獲勝而結束。第二步,雙方爭議的中心,是如何結束南北兩個政權的對立局麵,建立以袁世凱為總統的統一政權的問題。
袁世凱主張清政府與南京臨時政府同時解散,由他另立統一的共和政府,孫中山拒絕了這個無理要求,並揭露袁世凱的陰謀是企圖獨攬大權。伍廷芳、汪精衛等人竟公然附和袁世凱的意見,反對孫中山的主張,說什麼“若清帝退位,全國有統一共和政府,則我輩目的已達,而孫中山先生堅持利權思想,不顧公理,甚而以此複起戰爭,使天下流血,豈國民之福?”他們主張在清帝退位後立即由袁世凱組織政府。孫中山堅持認為,承消南京臨時政府就是斷送革命,於理絕對不行,但迫於內外壓力,隻得再一次作了退讓。
三、刺殺良弼時令已經是陰曆辛亥年的臘八節了。北京街頭的氣氛,依舊是那麼沉悶、蕭條、冷寂,沒有一點過節的景象。時辰剛到申時,平時喧鬧至晚的菜市場此時連一個人影也沒有了。花子們一口臘八粥也沒討到,一個個躬著身子,失望地躑躅在清冷灰暗、門戶緊閉的胡同裏。北風卷著塵沙,裹著雪粒,在街頭橫衝直撞,天地混沌,一片撲朔迷離。一個穿著老羊皮襖的人,牽著瘦弱的駱駝,穿過京都,使人聯想到絲綢之路上的沙漠地帶。
當夜幕剛剛籠罩著這座古城的時候,在由軍諮府通往城西紅羅廠的路上,一輛木輪馬車匆匆而行,馬蹄得得,車輪吱吱,車夫把臉埋在肮髒的皮襖裏,隻露出一雙眼睛,盯著風沙漫卷的昏暗道路。馬車廂裏,一個身著清軍標統副製服、佩著軍刀的青年軍官,麵容剛毅,精神抖擻,他用手掀開垂著的車簾一角,不住地用眼盯著前方,好像是在追索著什麼似的。他就是京津同盟會北方支部的同盟會員彭家珍。
原來,汪精衛在袁世凱跟前應諾了要除掉良弼後,便從北京跑到天津來,找著了從前和他一起謀刺攝政王載灃的黃複生。汪對黃說:“現在,革命勝利的關鍵是取得議和成功,逼迫清帝退位。良弼是力阻清帝退位、反對南北議和的死硬分子。日下,隻有把良弼除掉,便能實現共和政體,革命大功即可告成。我想將此重任托付於你,事成之後將是民國的有功之士。”說罷,他拿出了一張奉天講武堂總辦恭崇的名片遞給黃複生:“你拿了這張名片,可裝扮恭崇,帶上炸彈,去見良弼,那是萬無一失的。”這黃複生自從與汪刺攝政王未遂,從獄中獲赦之後,將原名黃樹中改為黃複生,俠客的豪氣已經大減,所以,他雖讚同暗殺良弼,卻不願再冒風險,但他願意物色一個“荊軻”。恰好“荊軻”此時來訪黃複生,此人便是彭家珍。
彭家珍,四川金堂人,15歲即考入成都武備學堂,在日本留學時入同盟會,後來在軍隊中多次策應革命,暗中拯救了不少革命誌士;身份公開後才離開軍隊,隨孫中山參加革命活動。黃把這事一說,彭知道良弼堅決主戰,反對共和,組織軍隊,勾結日本人,妄圖以武力扼殺革命,早就對良咬牙切齒,早就想主動請願,現在良機已來,就豪爽地一口應承,還寫了絕命書:
“良弼反對共和甚力,不殺此人,共和難成。為挽救國家存亡,某願捐一介之驅,共和成,雖死亦榮;共和不成,雖生亦辱。與其生受辱,不如死得榮,不妄去矣!”
彭探知清室內廷將於臘月初八(1911年12月27日),假臘八賞賜喇嘛恩粥典禮,召集諸親貴密議南北戰事,他決定在臘八宴行刺。
初八日傍晚,彭改扮一番,身藏炸彈,乘上馬車,進入前門先到軍諮府,沒有碰見良弼,便轉往紅羅廠良弼的私宅來。門前昏暗,冷落的門旁邊東西兩方各有一盞風燈,高高的院牆,環抱著幢幢屋宅,深不可知。彭家珍叫馬車夫將車停在大門前,吩咐迅速將馬車調轉頭,在門邊等候,自己便走進大門。
“請問,此處是良弼總領的官邸嗎?”彭走到門房跟前,彬彬有禮地問道。
“總領赴攝王府,尚未回府。請問老爺尊姓大名?”門房盯著這位陌生的軍官模樣的人甚是威武英俊,便恭敬地回答:
“敝人姓恭名崇,奉天講武堂監督。今專程趕來謁見摯友。”彭對答如流,說話間從衣兜裏取出一張恭崇的精製名片。
“阿,失迎,失迎!請進裏麵坐,請進裏麵坐!”門房熱情迎客。
彭家珍一想,良弼十分熟悉恭崇,自己乃是假恭崇,如果在此府內等候,待良弼進門,先行稟報,難免刺殺未遂而敗露。
“啊,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我和良弼總領乃是多年好友,隻是這幾年耽於公務,久疏貴府。現在,既是總領未歸,我不妨先到附近去辦件小事,呆會兒再來”。
彭讓馬車往回趕,路上,他掀開車簾,點上一支煙,環視著周圍。
一支煙還沒抽完,右邊馬路上一輛四輪雙馬車“得得得得”地奔馳而來,行至拐彎處,隻見車夫一抖馬韁,馬車一拐,直朝良弼私宅奔去。
“是他!”彭雖未看見馬車上的人,但憑這股威風的景象,料定必是禁衛軍總領良弼回府無疑。
“跟上!”兩輛馬車在夜幕中相隔十數丈地,同速奔馳著。
良弼的馬車,在大門外停下來,彭的車也停了下來。彭沒見過良弼,但他入京幾日來已設法弄到了良弼的一張小像,對良弼看過不少遍:四方臉,大鼻子,厚嘴唇,兩撇細八字須……,很熟悉了。彭借風燈的昏光看清此人,正是良弼,機警地提著裝有兩枚烈性炸彈的小包,急步跑到門邊親切地叫道:“良弼兄!”
剛才,良弼並沒有介意尾隨其後的這輛馬車。赴會一天,假借賞賜喇更喇嘛恩粥典禮,實則是密議南北戰爭。宗室人心惶惶,意見相左,主戰派除了幾個宗社黨人發言了外,其餘的人隻是低頭吃喝。看著這情景,良弼窩了一肚子火氣。因而,他坐在歸邸的馬車上,煩惱地閉著眼睛,根本沒有看周圍一切的心思。正當他踏上大門石階時,忽聽一位多年闊別的老朋友的親切的聲音,他忙站住了。
“不認得我了?”彭家珍恭敬地遞過一張名片。
當良弼接過名片,在昏暗的燈光下注目辯認的一瞬間,“奉天講武堂監督恭崇”的名片還未看完,彭家珍已從小包裏取出一枚炸彈,猛地朝良弼腳下擲去。可是,炸彈啞了。良弼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著,嚇了一跳。不過,他畢竟是位武人,頗有膽略,當即一轉,跳上門前的台階,“唰”地撥出了腰間的短劍。彭鎮定自若,又使勁把第二枚炸彈擲向良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