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城裏響起了爆豆一樣的槍聲,張濤一下就從床上蹦了起來,等他披上衣服拿起手槍走出去的時候,看見槐花已經站在了院子裏,四叔和護院們也走了出來,張濤小聲說道:“這不是香滿樓的方向,是不是唐曉雲?”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四叔向大門口走去。
“等等!”張濤看了看在門口一個縮頭縮腦的模糊身影,喊道:“沒咱們的事兒,回去睡覺吧。”
就在這個時候,突如其來的槍聲又突然停止了,張濤疑惑地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四叔、槐花和王小三,衝著他們使了個眼色,自己就走了回去。
剛剛進了房間,張濤就對幾人說:“不管是誰和日本鬼子接火了,都和咱們逃不了幹係。這樣,王小三去告訴弟兄們,準備做買賣,但還是不要讓外邊那些狗看出來。四叔你也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槐花別亂動,就和我在家裏等消息。”
幾個人應了一聲,四叔和王小三就走了出去。張濤的心裏麵很是著急,這要是誰出了事,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支援或者是營救,自己一出門,估計日本憲兵隊也該出門了。正在胡思亂想地等著,門一開,閃進來一個身影,張濤一看,是四叔回來了。他連忙問:“看清楚沒有,到底是咋回事?”
“少爺!”四叔看起來非常著急,“是唐小姐出事兒了。”
“啊?”張濤心想這可真是怕啥就來啥,“咋出的事兒?現在人咋樣?”
“都不知道!”四叔搖了搖頭,“我就是看見一個蒙麵人背著她跑了,是誰不知道,後麵小鬼子沒有開槍,看來是想抓活的。”
“你沒上去幫忙?”張濤趕忙問。
“不是,不是,那家夥太厲害了,背著一個人還跑得飛快,我根本就追不上,更別說是小鬼子了。我怕惹麻煩,就回來了,去的時候沒事兒,回來的時候可能是被暗哨給看著了。”
張濤搖了搖頭:“沒法了,看著就看著吧。總這麼提心吊膽的也不是個辦法。我就是擔心唐曉雲,到底是誰有那麼深的功夫,背著個人還竄得那麼快。我有一種感覺,這濱島是要出啥大事兒,憋的時間太長了。四叔,告訴王小三他們都小心著點,要是有日本兵往裏衝,直接開槍!”
“唉!”四叔歎了口氣,還是轉身走了出去。張濤對槐花說:“你看看找個機會回去吧,這裏太危險,再說你也要把這兒的事兒告訴柳應元,人家家裏邊來人了,不讓見見咋的也說不過去。”
“我等等看有信兒就回去,實在不行,你就和我上山!”槐花咬著牙說。
張濤心想也好,如果有個什麼事情,槐花直接就能把老狼營給調過來,再說現在也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那行吧,但還是你自己要機靈點,鬼子還不知道你,我這裏有啥事你趕緊就跑,馬上回老狼營報信!”張濤說道,看著槐花不滿地瞪著自己,他接著說:“你別這麼看著我,我這次是被盯得死死的,你留在這裏就夠危險的,要是你再出不去,老狼營啥信兒都不知道的話可就是太危險了。好了,回去再睡一會兒吧。”
與此同時,小林手裏戴著白手套,正對剛才發生槍戰的地方進行著勘查。
那是一個偏僻的小胡同,橫七豎八躺著4個中國人和3個日本兵的屍體。他仔細看著這裏的地形,時不時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麵寫著些什麼。當他將一個趴在地上的男子的屍體反過來時,就在他旁邊的黃公子不由得驚訝得“啊哦”了一聲,小林停止了手上的工作:“黃局長,你的認識他?”
“認識,認識!”黃公子說,“這個人是滿洲國錦州警備司令部的副參謀長,可是他咋跑到這裏來了?”黃公子有些疑問地說。
小林看看地上的屍體:“這個人是我們的敵人,按照帶隊的軍曹的說法,這裏一共是4個人,加上後來出現的蒙麵人,一共是6個人。我們巡邏的小隊是12個人,也就是說,我們的人數大大的多於對方,又恰好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是呀,您可真是大大的福將。”黃公子馬上就拍起了馬屁。
“福將?”小林笑了笑,“這裏的情況非常糟糕,我們已經把他們給驚動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他們到底是誰,來這裏做什麼,下一步他們有什麼打算。”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盤問與敵人遭遇的巡邏隊的渡邊走了過來:“小林太君,和您想的一樣,是遭遇。巡邏隊發現在偏僻的地方有人,要上去盤查,對方馬上就開了槍。不過,他們沒有看清楚逃跑的女人和救人那人的長相。”小林急急地說。
“嗯,現場總是能告訴我們很多的東西,比如這幾個支那人,手中的武器不是這邊的土匪常用的駁殼槍,一把都沒有,知道說明什麼嗎?”小林問道。看到黃公子和渡邊都在搖頭,小林笑了笑:“說明他們不是本地的抗日武裝,而且他們的手槍體積都比較小,全是進口貨,我覺得,他們是職業特工,而且是南京方麵的職業特工。共產黨沒有普遍使用這種高級武器的。”小林低下頭,用白手絹墊著拿起了一隻地上的手槍,“勃朗寧,很不錯的家夥,可惜了。”
天亮了。張濤紅著眼睛走了出來,活動一下身子骨,突然感覺房頂上有人,一回頭,正好看見一個身影很快從自己的房頂上躥了出去,再看自己的腳下有一張團在一起的小紙條,上麵寫著一個地址就什麼也沒有了。
親眼看到那個快得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張濤才不得不相信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
可是究竟要怎樣才能走出這棟房子成了張濤最頭痛的問題,如果不把尾巴甩掉,不僅自己有去無回,還一定害了正在養傷的唐曉雲以及仗義出手的那位大俠。
想了想,張濤大聲叫道:“王小三,王小三。”看見王小三跑了出來,張濤故意大聲說:“昨天我夢見‘人精子’昧我的錢,走了,跟東家查賬去。”張濤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地給王小三使著眼色。
王小三馬上就明白過來:“行呀,行呀。但是現在去是不是太早了?”也是大聲說。
“沒事兒,賬本又不睡覺。”張濤說道。
20分鍾以後,一個穿著破爛的廚師衣服、滿臉油汙的大胡子中年人,從香滿樓的後門走了出去。王小三在停在香滿樓門前的別克車上打著盹。
張濤看了看後邊確實沒有人跟上來,敲了敲那個地處偏僻的地址的門,但是沒有人回答。張濤輕輕一推門,門就打開了,原來是虛掩著的。張濤剛剛閃身進去,從門後閃出一個身影,冰冷的槍管抵在了張濤的後腦勺上。
“你是誰?”一個冰冷的女聲問道。
張濤的嘴角翹了起來:“我!”說著回頭一看,果然是臉色蒼白的唐曉雲,問,“你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唐曉雲搖搖晃晃走到了屋子裏唯一的一張小破床上,“胳膊中了一槍。”
張濤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剩下的事情就隻有你來辦了。”唐曉雲說。
“什麼事情?”張濤急忙問。
“很大的事情,可能關乎整個戰役的成敗。”唐曉雲靜靜地回答,“很多很多人的生命。”
看著張濤震驚而又著急的眼神,唐曉雲繼續說道:“我們在滿洲的境內有個隱藏極深的同誌,他抓住了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掌握了日本進攻徐州的計劃。他為了保密,沒有向上反映這份計劃的具體內容,因為我們在滿洲的電台密碼可能已經被敵人破譯,上級要求我到錦州去取這份計劃,然後通過我們在奉天的秘密台用新式的密碼將情報發回武漢。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已經是不可能了,我們在錦州省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我們情報站的負責人已經在昨天晚上的戰鬥中被打死了。我隻能讓柳應元去送這份情報,但柳應元也不掌握新式的密碼,所以,我要讓他想辦法盡快回到武漢或者是重慶。親自將這份情報遞交給最高當局。現在我知道的,也就隻有他了。”
“行,我馬上讓人通知他。”張濤說著就站了起來。
“等等!”唐曉雲苦笑了一下,“今天晚上6點半,將會有一列軍列停在濱島火車站,據我們所知,這趟軍列上,是鬼子急需補充的重炮炮彈。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事情,最好是能把它幹掉。”
一提到這件事,張濤不由得想起了碼頭的事情,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