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決心已定赴沙場 混亂之中結兄弟(1 / 3)

第二天,剛剛天亮,趙匡胤早早地就起床了,連早飯也沒有吃,便騎著赤褐馬一路飛馳出了城,徑直來到了洛水邊。

洛水岸邊一片鬱鬱蔥蔥,河麵在晨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美麗。趙匡胤鬆開韁繩,任由馬兒到處閑逛吃草,獨自一人在洛水邊上遊蕩,仰望蔚藍的天空,在草地上躺了下來。空氣是如此的清新自然,躺下身來,背下的青草軟綿綿的,傳來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芬芳,但是趙匡胤的心卻難以寧靜。

昨天晚上思考了很久的問題又浮上腦際:到底是經商還是從軍?他必須在這兩者中作出抉擇,再遊蕩下去是絕對不行了。顯然,經商是一條相對穩定的、合乎常規的人生道路,它將人導向一種富裕安定的幸福生活;而從軍則充滿了凶險和不可預知的因素,可正是這種不可預知性,給人提供了無限的可能和機遇,它也許將人導向死亡,也許將人導向輝煌的頂峰。

趙匡胤心緒紛亂如麻,站起身來,放眼望去,隻見晨霧之中,洛河水洶湧澎湃,滔滔東去,驚濤拍岸,如震如怒,顯得十分壯觀。他猛吸一口氣,胸中的豪情不禁油然而生,“逝者如斯,人生苦短。何不趁著年輕,效命沙場,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側身商賈之間,庸庸碌碌,豈不是在世上枉走一遭?況且當今天下紛攘,生靈塗炭,契丹亦對中原虎視眈眈,這正是大丈夫匡扶社稷、建功立業的好時機,我又焉能舍鴻鵠青雲之誌,作燕雀蓬蒿之計呢?”

決心一旦定下來,趙匡胤如同卸下了心頭的千斤重擔,渾身感到說不出的舒坦,他忍不住麵向洛河,嘬口發出一聲長嘯,嘯聲傳得很遠,在對岸的山穀中回蕩。

赤褐馬聽到嘯聲,以為是主人在呼喚,飛快地跑了過來。趙匡胤伸手在它的腦袋上拍了拍,赤褐馬低下頭,噅噅地叫了一聲。

這時,太陽緩緩地升起來,驅散了薄薄的霧氣,天地間的一切變得那麼清晰,那麼瑰麗。望著那輪光芒四射、賦予天地萬物以蓬勃生機的紅日,趙匡胤感覺到一種不可名狀的亢奮與衝動,一種要宣泄內心情感、讚美太陽的強烈願望。一向不喜詩賦的趙匡胤略作沉思,一首七言絕句竟然奔湧而出:欲出未出光辣達,千山萬山如火發。須臾走向天上來,趕卻流星趕卻月。

時光流逝,不知不覺寒冬已經來臨,這年冬天,連日來要北征契丹的傳聞終於得到了證實。洛陽城中不斷有朝廷調集的軍隊糧草開往北方,人喊馬嘶,鬧得本就十分繁華的西京城沸沸揚揚。

自後晉石敬瑭割燕雲十六州給契丹以來,中原地區就不斷受到契丹的騷擾和掠奪。聽到天雄節度使杜重威受晉出帝之命,率領朝廷所能征調的所有兵馬,會同天平節度使李守貞,討伐契丹,決意恢複幽州,蕩平塞北,一舉根除北患的消息後,“東城六營”的年輕人,有不少人慨然從軍。

趙匡胤看著他們身著戎裝,滿臉神氣的樣子,心裏羨慕非常,無奈父親至今征戰未歸,消息不通,家中全是婦孺,自己身為長子無法棄之不顧,隻好暗自惆悵。

沒料到不久有消息傳來,杜重威的大軍剛抵瀛州,便中了契丹的埋伏,損兵折將,銳氣大挫,不得已撤過了滹沱河,與契丹軍隊隔河對峙。杜重威初戰新敗,心存怯意,不敢主動進攻,又以為有險可恃,戒備不嚴,結果契丹派兵偷渡滹沱河,切斷了晉軍的糧道與歸路。捱到年底,杜重威見援兵不至,糧草將絕,契丹主耶律德光又許諾他為中原之主,竟然下令將士解甲投戈,投降契丹。可憐晉軍數萬兵士,空懷報國效主的一腔熱血,不禁仰天號哭,聲震原野。

晉軍戰敗投降的消息傳到中原,朝野震撼,人心惶惶。洛陽城中的那些達官貴人豪紳富賈,紛紛收拾金銀細軟,準備逃難。趙匡胤聽到這一消息時,正在城東的小酒店裏和幾個朋友把酒對飲,氣得將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大罵杜重威匹夫誤國,朝廷用人不當,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馬,與契丹韃子決一死戰。隻可惜自己手中無兵,隻能頹然憤慨而已。

趙匡胤滿腔激憤地回到家裏,隻見廳堂裏香煙繚繞,母親杜氏雙掌合於胸前,跪在蒲團上,雙眼微閉,口中喃喃祈禱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丈夫在外逢凶化吉,全家大小平安無事,阿彌陀佛……”

趙匡胤連忙悄聲站在一邊,母親聲音一停,便立刻上前叫了一聲:“母親。”雖然在朋友麵前趙匡胤為人性格豪爽狂放,但天性純孝的他對於母親杜氏卻極為尊敬,甚至帶著些許的懼怕。

“什麼事?”杜氏站起身來,在椅子上坐下。

趙匡胤將在外麵聽到的情形,一一向母親稟告。杜氏雙眉緊蹙,長長歎了口氣。

“杜重威這一投降,朝廷再無軍隊抵擋契丹的南侵。東西二京也難免落入韃子之手。城裏的大戶人家都已經準備逃離洛陽了,我們是否也去南方避避風頭?”趙匡胤說。

“胤兒,娘和綺雲都是婦道人家,你弟妹年紀尚小,如何經得起?況且北兵凶悍迅捷,一旦得了京城,必將乘勢南下,我們又怎。麼能跑得過他們的騎兵?”

杜氏頓了一下,略作沉思,接著說道:“依娘看,不如暫且留在洛陽,一則畢竟是西京,北兵應當有所顧忌;二則你爹若來尋找,也不致於撲空。”

望著母親信任的眼光,趙匡胤意識到,眼下父親在外征戰,自己便是家中最大的男子漢,母親雖然精明能幹,但是一旦遇到大事,隻有自己來承擔這不可推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