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男男睡得迷迷糊糊的,電話響了,他抓起來一看,是潘潘的,“喂?”
“男男,你們去北京了?”
“是啊,都已經到了,今天第一天。”
“動作夠快的啊。”
“嗯,你什麼事?”男男單刀直入,他惦記的是一分鍾一塊多的電話費,沒事可不能瞎聊天。
“佳佳在你旁邊嗎?”
“哦,稍等。”
男男把手機遞給佳佳,小聲地說了一句:“有事快說,別浪費電話費。”
佳佳瞪了男男一眼,拿起電話轉過頭去,“潘潘,怎麼啦?”
過了一會兒,就看佳佳忽地坐起來,興奮地說:“真的?太好啦!你也考上啦?什麼專業?哦,真好,你要好好把握哦,嗯,行,有機會我們去廈門看你去……”男男沒心思聽她們聊天,心裏默算著,已經快三分鍾了。他捅了一下佳佳,指了指手腕,暗示時間不短了。
佳佳生氣地蹬了男男一腳,“嗯,那行吧,我不跟你多說了,有空聊,等我們在北京穩定了,你來北京找我們玩哦。”
掛了電話,佳佳生氣地衝男男吼:“以後我打電話你別在一邊這事那事的。”
“不是,我擔心電話費太多,我們現在必須精打細算了。”
佳佳生氣地歎了口氣說:“知道了,知道了,煩死人了。”說完把手機扔在床上。
男男把手機撿起來,看了看號碼,問佳佳:“潘潘什麼事啊?”
佳佳換了一副表情,挺開心地說:“潘潘考上廈門大學了,還是新聞專業,真不錯。”
“哎喲,真不錯,他們兩口子感情呢?”
“哎喲,我還真沒問,都是你催著掛電話。”佳佳瞪了男男一眼,“不過看她那開心樣,應該挺好的,沒什麼問題吧。”
佳佳獨自悶頭想了想,自言自語地說:“不過他男朋友確實挺花的,真讓人不放心,咳。”
男男嘿嘿笑了笑,倒在床上說:“你先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吧,還天天操人家的心,我看人家都比咱倆過得好呢。”
佳佳撲哧笑了,她把男男拽起來說:“別貧了,趕緊說正事,去哪兒找工作?”
有住的地方了,接下來就是抓緊找工作了。男男展開地圖一查,才知道他們住的地方叫蒲黃榆,是在北京的南城,而北京招聘會主要在國展,是北三環,距離可不近。他跟佳佳這兩天都在報紙上找工作,可能是剛過完年,發現招聘信息不多,沒什麼好機會,而大型招聘會更是沒影的事。兩天過去了,男男又續了兩天的房錢。這兩天他們兩個坐不住了,索性坐著公交車直接去國展看看,寄希望能遇到小型的招聘會,但一無所獲。
又過了幾天,男男跟佳佳每個人隻從報紙上找到了一個麵試機會,千裏迢迢去麵試,也沒了下文,眼看著賓館住宿費和生活費已經花去了一千塊,男男真慌了,再這樣下去,撐不過一個月真的就要打道回府了。佳佳也變得焦躁起來,初來北京的新奇和興奮被現實的殘酷打擊得蕩然無存。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賓館前台又打來了詢問電話,問要不要續住。男男這次沒有爽快地答應續住,而是說過會兒回電話。
兩個人坐在賓館的床上,默默地看著電視。佳佳歎了口氣說:“男男,要不我們再續住兩天,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們還是回去吧,北方市再怎麼也是個省會城市,咱也熟悉,消費水平也低,生存會比較容易,等我們有點基礎了再來北京闖,可能更合適,你說呢?”
男男沒說話,巨大的生存壓力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但他並沒有動搖在北京打拚下去的決心,隻是怪自己太魯莽,連最基本的住處都沒考慮好就來了,現在把自己弄得進退兩難。
就在男男沉思的時候,佳佳突然想起了什麼說:“男男,你臨走的時候,勝利哥不是給過你一個他北京的同學電話嗎?”
男男一聽,也眼前一亮,慌忙去翻自己的行李找電話。其實當初勝利給他電話的時候,男男並沒在意,第一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沒意識到初到北京的困難會這麼大;第二是男男的性格屬於不求人型的,他一直堅信要靠自己解決困難,不要麻煩別人。但現在他發現,闖北京遠沒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在生活壓力麵前,人的很多原則會發生改變。男男不得不求人了,雖然他對於這個從未謀麵的北京朋友並不抱什麼希望,但他還是要打電話試一試。
還好,勝利當初給的那張紙條被男男夾在學曆證裏。他展開那張紙,上麵是勝利寫的幾個字:範德彪,後麵是一個電話號碼。
佳佳也趕緊湊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希望說:“你打過去試試,看能不能幫幫咱。”
男男點點頭,他拿出手機,認認真真地輸入了手機號,發送……電話通了,對方等待音是趙本山春節晚會小品的一段精彩節選:就聽哢嚓一個炸雷,範鄉長誕生了……男男不由得被帶入了這搞笑的情景,還沒反應過來,電話中突然傳出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喂?誰呀?”電話接通了。
男男慌忙回過神,忙不迭地說:“哎哎,您好,是範大哥嗎?”
“誰呀?”
“我是吳勝利以前的同事,當時我說想來北京發展,勝利哥告訴我說來北京有空可以跟您聯係,不知道他和您說了沒有,嗬嗬。”
“哦——”對方傳出了長長的一聲哦,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春節的時候我們聚會,勝利給我說過,說一個小兄弟,人很不錯,想來北京發展,讓我有空多照顧下,是你吧?”
“是是是。”
“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已經在北京了。”
“哦,那你住哪兒了?”
“我現在在蒲黃榆這邊呢。”
“哦,住親戚家了還是?”
“沒,我們在北京沒親戚,嗬嗬,現在暫時住的賓館。”
“啊,你準備常住賓館啊?”
“也不是,剛來北京不熟悉,我們想等找到工作了在單位附近租房子,但現在看沒什麼好的工作機會,正不知道怎麼辦呢。”
“哎喲,你看你這小哥們,你來之前就應該給我說,我好提前幫你安排啊,你這弄的……你現在在哪兒?”
“蒲黃榆城市賓館。”
“得了,你先收拾收拾吧,晚上我去找你吃飯,吃完你先來我家住吧,至少不用花那個冤枉錢了。”
男男一聽,激動地說:“範哥,這合適嗎?”
對麵電話傳出了爽朗的笑聲,“哈哈,你就別跟我假客氣了,我跟勝利當年是上下鋪的兄弟,他跟我打招呼的人肯定錯不了。就這麼說定了,我晚上6點吧,開車去接你們,今天開始就先住我家了。”
男男千恩萬謝了一番,掛了電話,輕鬆地躺在了床上。
有了住的地方,男男跟佳佳又開心了起來,對北京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佳佳又恢複了活潑機靈的個性,開始跟男男在床上打鬧起來。鬧夠了,佳佳躺在男男身上問:“那我們一會兒就去退房?”
“哦,對了。”男男翻身起來,爬到電話機旁邊,撥通了前台,“前台,115今天晚上退房,對,不續了,嗯,謝謝。”
掛了電話,男男半躺在床上,抓起電視遙控器,開始漫無目的地調台。佳佳鬼鬼祟祟地爬過來問:“你幹嗎呢?”
“看電視啊。”
“看什麼電視?”
“什麼看什麼電視?”男男被問得一頭霧水。
佳佳壞笑著瞄著男男說:“住了七天賓館,花了快一千塊錢了,馬上要走了,抓緊利用啊……”
男男看著佳佳,一臉嚴肅地說:“咳,我覺得你該補補胎了,總是漏氣,幾天不打氣就沒有精神,你是要累死打氣筒嗎?”
佳佳一聽男男又跟她開玩笑,還沒來得及回嘴,男男一甩手把遙控器扔到了另一張床上說:“打氣筒來嘍……”
晚上5點多,範哥打來電話,說再有十分鍾就到了,讓他們在賓館門口等。佳佳跟男男趕緊收拾行李,到前台辦手續。
來到前台,交了房卡,工作人員用對講機喊話:“115退房,115退房。”
“收到。”男男跟佳佳站在櫃台前,悠閑地聊著天。
過了兩分鍾,男男就聽見對講機裏說話:“可以退房……115客人這幾天是不是都沒住啊?連著七天都沒開床。”
前台工作人員沒回答,一邊給男男辦手續,一邊問:“你們這幾天住這兒了嗎?”
男男一臉疑惑地說:“對啊,我們天天住啊。”
前台小女孩像是自言自語地咕噥著:“打掃房間的服務員說你們這幾天都沒開床。”
男男把頭探到櫃台裏問:“什麼是開床?”
小女孩抬起頭看看男男和佳佳說:“就是晚上睡覺,要把床罩拿掉,掀開裏麵的被子啊,你們這幾天床罩都沒掀開過,裏麵的被子都沒動過,這幾天你們是怎麼住的?”
聽完這話,男男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他跟佳佳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他們每天都是從櫃子裏拿出被子,直接躺在床上睡覺,第二天起床規規矩矩地把被子疊好又放回去。
兩個人紅著臉走出了賓館,站在門口等範哥。佳佳用膝蓋頂了男男一下說:“你這頭豬,睡了這幾天合著咱倆就沒沾床單,不懂也不問問,就知道打腫臉充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