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寄居(2 / 3)

男男回手掐了佳佳一下說:“看你那點出息吧,天天嚷嚷著別浪費別浪費,人家都是滾床單,你天天拉著我滾床罩,折騰半天你可真沒浪費我啊。”

“嘿,你小子不問明白害我睡床罩你還有理啦,看我不收拾你!”兩個人又打鬧起來。

就在他們鬧的時候,遠遠看見一輛桑塔納緩緩開了過來。男男預感著是範哥,就彎腰盯著駕駛室看。車子來到他們麵前,緩緩停住,一個高高胖胖的男人從車裏下來,衝著男男喊:“小杜?”

男男忙不迭地走過去說:“範哥,是我,是我,嗬嗬。”

範哥笑著跟男男握了握手,又回頭看了看說:“這是……”

男男趕忙介紹:“這是我女朋友佳佳。”

佳佳也滿臉笑容地走上前跟範哥握了握手:“範哥好。”

範哥點點頭,對男男說:“行啊,舉家北上,我代表北京人民歡迎你們啊,哈哈。走,上車,我請你們嚐嚐地道的老北京涮肉去。”

男男跟佳佳把行李塞進了後備箱,鑽進車裏,發現車裏還有個漂亮女孩,範哥介紹說是他女朋友曲安安,安安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四個人一路聊,一路奔向了老北京涮肉。

熱騰騰的銅鍋,新鮮的羊肉,一下把大家的情緒調動了起來。範哥因為開車不喝酒,男男也不會喝酒,本打算不喝了,反倒是範哥的女朋友曲安安來了興致,非要喝點。佳佳不想掃興,爽快應邀,結果是兩個女孩喝得花枝招展,兩個老爺們一直勸著。酒足飯飽,安安跟佳佳挽著手去噓噓了,範哥一揚手喊:“服務員,埋單!”男男給範哥遞上根煙,點著。

等兩個女孩回來,範哥大手一揮說:“走,回家!”

車飛快地疾馳在三環路上,10點多的北京正是霓虹閃爍、燈火通明的時候。男男透過車窗,看著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看著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當初對北京的向往之情再次湧上心頭。他覺得沒來錯,這才是他渴望的生活,他要向這個城市證明,一個熱血青年將會迅速融入它,逐漸長大,最終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

車子拐下三環主路,順著車河開始慢慢前行。男男一直不好意思問範哥,他家具體的地址和小區,但隨著車子行進的方向,他莫名地激動起來。車子開往的方向,滿眼望去都是高樓大廈,又聯想起範哥是自己開廣告公司的,大小是個老板,有個豪宅也很正常啊。男男都不好意思了,尋思著下車用不用先去買點禮物,要不怎麼好意思進人家門呢。

車子又走了一陣,一頭鑽進了一個胡同,地麵坑坑窪窪的,顛簸得佳佳差點吐了。艱難地拐了一陣子,鑽進了一個80年代的小區,小區院子裏堆著雜七雜八的家什,還隨意地放著好多自行車和三輪車。

“到了,你們先下去,我把車停好。”範哥招呼了一聲。

男男他們三個先下了車,佳佳跟安安喝得有點蒙,情緒還很高漲,不停地聊著笑著,男男環顧了一下這個小區,借著來往車輛大燈的照射,他看見麵前的紅磚樓上寫著:曙光裏7號院。

範哥停好了車,招呼大家上樓。一行人拎著行李來到了三樓,範哥停住腳步,掏出鑰匙開門,率先進屋,把鑰匙往門口的桌子上一扔,回頭說:“來吧,進屋。”

男男跟佳佳一行魚貫進入房間。男男粗略地打量了一下,這是一套老舊的兩居室,客廳非常小,放了一個鞋櫃和一張桌子就基本上沒下腳的地方了;左手是一間小臥室,也就八平方米;右手是個大臥室,也不過十五平方米。他們剛一進屋,從小臥室就探出一個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們。範哥趕忙掏出煙遞過去:“大齊,還沒休息哪。”

小屋的哥們一邊接過煙一邊瞅了瞅男男他們問:“這又是你新來北京的弟兄吧?”

範哥看起來有點尷尬,嘿嘿笑了笑答:“嗯,一個小兄弟和他媳婦,剛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暫時來我這過渡下。”

大齊點上煙,一臉無奈地笑著說:“老範真是好人啊,你這北京接待站生意真不錯,剛送走一個又來倆,哈哈。歡迎歡迎!”

男男站在旁邊,不明就裏,隻能陪著幹笑。

打完招呼,男男跟佳佳進了大屋,這是範哥和安安的房間。稍微安頓了一下,範哥才解釋說:這房子其實是合租的,小間住了一個人,大間是範哥和安安住。範哥朋友多,為人仗義熱心,好多初來北京的人都會先在他這邊過渡,所以經常人來人往的,對門的大齊才會半開玩笑地數落老範幾句。男男這才明白,他喝了口水,看了看這個簡陋的房間,除了一張大床,一個大衣櫃,一個桌子一台電視,就放不下什麼了。靠著門後豎著放了一塊床板。

男男笑著用手一指那個床板說:“範哥,那我們晚上就睡那個床板吧,我跟佳佳都瘦,能睡得下。”

範哥搖了搖手說:“別了兄弟,那門板有人睡了,我另外一個哥們這幾天也在我這兒住,他也沒找到工作,在我這兒將就著。”

男男多少有點驚訝,合著這屋子已經住了三個人了。他又仔細看了看這個屋子的家什,沒地方可以睡人了啊。

範哥看出了男男的困惑,就走到床邊,拍了拍那張大床說:“你們這幾天隻能委屈下,跟我們一起睡大床了。”

聽完這話,男男下巴差點掉下來問:“這、這怎麼住啊?”範哥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安排了,經驗十足地說:“沒事,我這張床大,我們橫過來,躺四個人一點都不擠,你來試試。”說完還招呼起男男。

男男抬頭看了看佳佳,佳佳傻傻地看著大床,雖然酒勁還沒過去,但也聽明白了怎麼回事,正在揣摩著一會兒怎麼睡?

大家又閑聊了一會兒,確實困了,簡單洗漱了一下,準備睡覺。四個人站在床前,跟演二人轉一樣假模假樣地轉來轉去,誰都不好意思第一個上床。轉了半晌,範哥繃不住了,先把鞋脫了,往床中間一坐,拍了拍左邊說:“男男,你睡我左邊,我老婆睡我右邊,佳佳睡你左邊,這樣安排行不?”

男男想了想,這也許是最合理的方式了,就點點頭,又看了看佳佳,佳佳也回了個眼神,表示默許了。於是,四個人僅僅脫掉了外罩和外褲,穿著毛衣毛褲躺在了床上。

床是不小,但穿這麼厚實的四個人躺在一起,還是很局促的。男男盡量往佳佳這邊擠著,給範哥騰出更大的空間。範哥是個大咧咧的人,好像並不是特別在意這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安安看樣子是沒少經曆這陣仗的人,也沒表現出什麼特別反應,溫順地躺在最裏麵,默默地閉著眼睛。

過了十幾分鍾,大家停止了聊天,慢慢要睡了。這時安安翻了個身,一下子把腿壓在了範哥身上,範哥順勢也翻了個身,臉扭向了男男。男男沒睜開眼,但範哥粗重的呼吸讓男男判斷,範哥要是一噘嘴,很可能就親到自己的臉了。於是,男男也悄悄地翻了個身,把臉扭向了佳佳。這樣的姿勢,佳佳覺得很壓迫,於是也下意識地翻了個身,臉朝牆。

夜變得安靜了,範哥甚至開始打起了呼嚕。男男睡覺很輕,耳邊的呼嚕聲讓他很難入睡。他又不好意思打擾範哥,隻能閉目養神。突然,男男肚子裏一股熱氣自上而下運動,一個熱氣騰騰的臭屁新鮮出爐。男男閉著眼睛,還是被自己這個毒氣彈熏得一激靈,看來今天羊肉吃多了。過了幾秒鍾,就聽見範哥夢魘似的惶恐地哼哈了一聲,然後吧嗒了幾下嘴,把臉扭了過去,呼嚕聲消失了。男男在黑暗的掩蓋下,陰險地咧了一下嘴,笑了。

就在男男也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見門口有鑰匙聲,然後就聽見一聲嘭的關門聲。緊接著,屋子的燈被人打開了。四個人全部被這響聲和燈光驚醒,詐屍般齊刷刷地坐了起來,看著剛進屋的人。剛進來的人打開燈一看,床上坐著四個人,也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甕聲甕氣地問:“老範這什麼情況?”

範哥眯著惺忪的眼睛說:“我一哥們,男男和他媳婦剛來北京,來我這兒暫時住幾天,你怎麼這麼晚?”

這哥們看著男男點點頭,沒多說話,一邊把身上的綠書包取下來掛好,一邊說:“去喝酒了,幾個哥們沒事打牌,讓贏錢的請客,玩得有點晚,不多說了,我也困了,睡吧。”說完,麻利地把門後的床板拿出來,放在男男他們的大床腳下,從櫃子裏拿出一套鋪蓋卷,跐溜一下展開,開始脫衣服。

男男就看著這個大個子脫了外罩脫毛衣,脫了牛仔褲脫毛褲,最後脫了個精光光,隻穿了一個粉紅色的小內褲,還習慣性啪啪啪地拍了幾下自己的大屁股,嚇得佳佳趕緊倒頭裝睡去了。

男男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就算不照顧屋裏有女孩,這大冬天的也不用脫這麼光溜吧?

大個子好像根本不在乎,躺下後抬頭看了一眼男男問:“睡不?”

男男點點頭。

大個子一躍身,伸手把燈關了,又跳溜鑽回了他的被窩,不再說話了。男男也平躺在床上,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無論怎樣,暫時有了個不花錢的落腳點,接下來就要抓緊找工作了。這幾天,男男跟佳佳起得都比較早,一來是心中有事睡不踏實,二來是這麼個“四聯睡法”也確實睡不好。尤其是佳佳,總感覺特別別扭。他們每天基本上6點就起床了,屋子小,幾個人起床後轉都轉不開,所以男男兩人起床後迅速地洗漱一下,就出門了。說是找工作去,可工作又在哪兒呢?報紙當然是每天必須買的,但獲取的信息根本不夠,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大型招聘會一直沒有,但小型的有幾個,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隻要有,他們就去,因為他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另外,因為男男有電視台的工作經驗,他通過上網查到了所有在北京的電視台地址,挨個跑去遞簡曆。一星期過去了,所有簡曆都石沉大海,工作依然沒有什麼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