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的時候,楊小白睡著了。
他開車,車向張家界駛去。楊小白說,我剛從國外回來,想歇兩天,你把我帶到張家界幹嗎?他說,那裏新開辟了一處玻璃棧道景點,萬仞之上,得有非凡的膽量才能去走一走,看你有這膽麼?楊小白說,膽倒是有,但不一定非得現在去呀。他說,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楊小白側過臉,去瞧他,他的額頭有些發青,是睡眠不足麼,她問。他搖頭,不是,是有一劫躲不過了。楊小白就更糊塗了,她要求停車,讓他把話說清楚。他說,等到了玻璃棧道上再說吧。他們終於到了玻璃棧道上,隔老遠就聽到遊客的尖叫聲,更有趣的是,一個大小夥子嚇得癱在玻璃上,一隻手被女友拖著往前一點一點地移。楊小白與他相視一笑,但真正走到玻璃棧道上,楊小白還是緊張地抱緊他的胳膊了。走了一段,遊客都往回走了,楊小白忽然想起路上的疑問,便說,你不是說有話要在這裏說麼?他看了她一眼,忽然跪在她麵前,楊小白被他這一突然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快起來呀,別讓其他的人看見了,你這是什麼意思?隻見他抬起頭時,眼含著淚,對她說,我是一個有罪的人,你能原諒我麼?楊小白說,我不明白,你有什麼罪呀,不就是占有了本姑娘多年麼?他搖搖頭說,你看起來這不是罪,但我認為就是罪,是我20多年前就犯下的罪,我隻有以死謝罪。說完,他站起來,越過欄杆縱身一跳!楊小白起初以為他開玩笑,等反應過來,卻隻聽到從深穀中傳來他墜落的巨大回響……楊小白一下從夢中坐了起來。
小白,小白,睡醒了麼?楊小白仔細聽聽,才知是母親來了,再敲門,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發現剛才做了一個噩夢。
楊小白打開臥室的門,就見母親一張驚懼的臉對著自己,媽,你怎麼了?
母親把女兒拉到床上坐下,盯著女兒的眼睛說,我昨天晚上看晚間新聞,羅湖出大事了!
楊小白問,什麼大事?
牛生根自殺了,母親說。
噢,原來是這事呀,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呢媽,我在省城就知道了。
啊,你早知道了?你還這麼沉穩?
我為什麼不能沉穩呀媽,你這什麼意思呢,咦,他死你幹嘛這麼緊張?
楊小白的母親捋了捋頭發,我緊什麼張,隻是覺得他是你們醫院的大恩人嘛,所以告訴你這個信息。
房間裏一陣沉默。
媽,我去洗漱,你能不能幫我去買早點?劉海上班去了麼?
好好好,我去買,劉海早出去了。
楊小白支走母親,暫時緩解彼此的難堪,在洗漱間,她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一夜憔悴了許多,唉,她歎口氣,這都是命,想起剛才做的那個夢,楊小白有些吃驚,他怎麼會為自己的懺悔而自殺呢?肯定不是為了她,但一定有一道跨不過的坎。也許,他的氣數已盡吧,聽老和尚說過,人的福與禍都是一定的,有的人把福提前享受盡了,禍便接踵而至。他牛生根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好日子透支完了吧。
母親把早點買回來了,楊小白喝著牛奶,吃著麵包,母親問,還需要個煎蛋不,看你都瘦了。
瘦了還好些嘛,女人就是要瘦。
誰說的,女人沒有一點肉,男人看到都做噩夢的。
媽,你說得太惡心了。
媽說的是實在話,你看哪個男人不喜歡豐滿的女人?
豐滿當然要,女人的瘦是指不該要的肉就不能長,比方胳膊呀,大腿呀,腰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