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肩膀上滑落下來,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沈嫋嫋覺得,那就是生命流逝的證據。
方才接掌的手,似乎正在火辣辣地疼,也無法移動。額……沈嫋嫋忍不住垂淚,廢掉了?
還有,酒殿最後一掌落在了肩膀上,也不知道為何,輕了些許,這才僥幸沒有讓整個肩膀給酒殿卸下來,扔到一邊去。
要知道,酒殿玩人體拆卸,是相當純熟相當順手,無他,唯手熟爾!
沈嫋嫋的意識越發的模糊起來,難道,這一次真的堅持不下來了嗎?如果蝕骨中斷,這個殺人狂魔一定會跳出來。
她覺得身體都在發冷,意識模糊,溫孤酒的臉似乎也變得正常了。她將信將疑地喚:“酒殿?”
溫孤酒似乎在叫著她的名字,可以叫出她的名字?正常了嗎?沈嫋嫋的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了過去,媚術蝕骨也斷了。
……沒想到,溫孤酒居然可以……恢複正常?傳聞中,那可不是這樣的。不是說,要持續殺戮,直至殺到身體的極限,再無力氣行動,才會停下來麼?
溫孤酒看著眼前的人,覺得有些刺眼,第一次覺得心中的悲涼,原來真的可以抑製殺氣。
他以為,他已經足夠清醒了。
殺了那麼多人,對殺戮已經麻木了。所以,殺與不殺都無所謂了。從十歲開始造就殺孽,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控製這樣的生活,有徐三年相護,又有高僧點化,溫孤酒以為可以掌控的自己的心魔。
自從四海升平以來,自己隱居蒼莽,便鮮少殺人,若是殺人,也隻是因為二哥的任務而已。
但是,今夜情緒不穩,居然生了這樣的事端,是不是差點就殺了她?
他殺過很多人,包括至親至愛。
他曾經的生活,實在太過順遂了,因為大哥未歸,他不曾涉身奪嫡。如今,卻是伴在二哥身側,步步深入,這人間那微妙的算計讓他不舒服極了。
其實,他對人世雖然能洞穿,卻鮮少經曆,因為……他的人生荒蕪,不曾開出感情的花。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實在是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了他的大腦,最終既然形成了爆發之勢,原來一直嚐試著控製,但是心魔已生,默默地躊躇著,最終撕裂了他的理智出來傷人。
而他這次傷得人,是玉麵狐狸。
他很難想起方才發生了什麼,隻覺得所有的殺意都被一股馨香包圍,似乎來自人的骨髓的召喚。
另一種東西襲占了他的大腦,那個東西名為欲望。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從那龐大的情欲裏麵抽身出來,也許是因為模糊的大腦接收到了沈嫋嫋眼底的悲涼之意,也許是因為他的雙手染了玉麵狐狸的血。
也許是因為,心中不知所措的疼痛,叫囂著要他醒來。
徐三年無奈地打著哈欠,揉了揉眼角,眯著眼睛看了把他提起來的人,然後又閉上眼睛,嘟囔著說:“酒殿,大半夜的,你來幹嘛呢?劫財還是劫色啊?”
徐三年困頓不堪,卻在即將入睡的時候,聞到了血腥的味道,立刻便睜開眼睛,瞪得跟茶杯一樣大:“溫孤酒,你丫的又受傷了?”
溫孤酒將他提出去,聲音裏都是疲倦的感覺:“不是我。”
徐三年看到沈嫋嫋的瞬間,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立刻準備診脈止血。徐三年一看就知道,沈嫋嫋身上的傷,十有八九是溫孤酒造成的。這麼漂亮無辜的姑娘,他也舍得下手啊?
雖然心中十分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沈嫋嫋的傷勢實在過於嚴重,他隻能專注地幫她止血療傷。
忙活到天色微亮,才有空去擦一擦額頭的冷汗。徐三年推開門走出來,看著溫孤酒一個人站在晨曦裏沉默的樣子,心中倒是很心疼,他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對另一個大男人心疼是什麼鬼。但是,他見證過溫孤酒太多傷痛,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夠感同身受了。
徐三年臉色嚴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命大抵是保住了。但是她的手和肩膀卻傷得很嚴重,可能……”徐三年頓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輕歎一聲說道:“可能廢了。”
溫孤酒忍不住握緊拳頭,臉上的沉鬱一閃而過,心中更是有千千萬萬的刀在晃動著,疼痛和悲傷在叫囂著,蠢蠢欲動的殺欲在萌動,似乎想要這個世界為她的斷臂殉葬。
全世界!
為她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