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沈嫋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傷春感秋,患得患失,這真的不是你的風格,你從一開始就毀了我的生活,所以你要負責。你生也好,死也罷,都應該是我的人!你娶了我多好啊,死了還有人給你守寡掉眼淚。你賺到了。”
溫孤酒扶額頭,揉著太陽穴,果然覺得跟沈嫋嫋不用講這樣,講來也是浪費彼此時間,因為不會有任何改變,她選擇了,就不會輕易改變。
想來,他成全她,兩人相愛,還有不在一起的理由嗎?何須來那麼多扭扭捏捏呢?
溫孤酒不得不承認桃嫣枝是一個武學大家,即使她已經斷絕紅塵,但是她對武者和武學的了解,也是讓他們這些後輩望塵莫及的。
桃嫣枝幫沈嫋嫋設計了一套新的武學理論,如何使用左手治敵殺人,因為她知道沈嫋嫋已經進入了皇宮,助太子殿下奪嫡。一個女子,遊走於那些男人的世界,必須有強悍的力量。
但是,她不知道,她所教給沈嫋嫋的殺人之術,有朝一日,沈嫋嫋會用在溫孤酒身上。
在這一場教學之中,溫孤酒是那陪練。
他們在這斷崖之下生活了一月之久,總覺得勝過人間千年。
每日裏,都是閑適而逍遙的,雖然偶爾會覺得無趣,但是因為身邊的人,縱使再無趣的東西,也變得鮮活起來了。
即使是靜坐不說話了,也是心中雀躍,呼吸美滿。
何況,沈嫋嫋一心想要將溫孤酒變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生,平日裏也是沒少折騰他,要他釀酒,陪他下棋,逼他種花。
偶爾帶他到深山裏轉悠,累了便要他背著,去看那日出,看那日落。
有時候,覺得佛門素菜吃膩了,便拉上他一起偷偷地去湖邊打魚,去山裏打獵,然後躲著桃嫣枝在外麵吃完再回來。對此,溫孤酒總是覺得,有一種被媳婦和親娘夾在中間的難為感。
幸好,桃嫣枝也不是什麼嚴肅之人,雖然看出二人的貓膩,但是也從來不點破,並非我佛門人,何須受我門規製約呢?
有時候。
溫孤酒與沈嫋嫋處著,真的覺得此人既惡劣又幼稚。
有時候,明明時機不對,她還故意來誘她,一旦他的熱情來了,那人便笑著跑了。
有時候,一個休憩醒來,發現自己的臉上似乎有畫有字,還散發著墨香。也不知道該怪自己警惕性下降,還是應該怪她實在無聊。
有時候,分明是她弄壞了師傅的經書,卻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控訴說,是溫孤酒弄壞的。而自己,也由於沈嫋嫋承諾的某些好處,為她背了黑鍋。
但是,總得來說,仍然是相當完美的娘子。溫柔順從,體貼善良。陪在自己身邊,無聊也好,有聊也罷。會給他洗衣服,會給他喂水果,也會給他撒嬌。養了許許多多從山裏撿回來的小寵物,有時候,溫孤酒都忍不住吃醋了。
沈嫋嫋如此一個雀躍的人,怎麼會受得了如此孤寂的生活呢。溫孤酒曾經這麼想過。
沈嫋嫋總是微微一笑,然後纏上他的手臂:“酒殿,人的一生,重要的不是在哪裏,而是和什麼人。”
最近。
沈嫋嫋忍不住有些狂躁。
因為,總有些東西要進入倒計時了。
一點一點的蟄伏著,總有一日,要爆發出來的。
她近日來,已經將左手練出了一些力量,當然遠遠不夠右手的完善,但是要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她向來注重於速度,右肩和右手的廢除,隻是降低了她的攻擊力。
左手也不一定沒有優勢,因為人,一般都不會警惕另一個人的左手。
沈嫋嫋再一次練習了一遍左手暗殺,匕首滑落在手中,旋轉一圈,刀尖對著敵人,用力刺入。
這完美的殺機,最適合用來殺那些毫無防備的人了。
溫孤酒當然發覺了沈嫋嫋的焦灼情緒,他也在意著,但是沈嫋嫋隻用了幾個字來打發他:“最近來大姨媽……額,最近生理期……也不對,最近小日子來了。”
溫孤酒有些不解,掰掰手指算了算,難道日期提前了?
也許吧,所以她才如此焦灼。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今天。
那一天,天空沒有月亮,斷崖之下更是沒有光,寒氣繚繞著,沈嫋嫋與溫孤酒相擁著取暖,他們看不見彼此的輪廓,因為連燭光都沒有。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沈嫋嫋的聲音輕了,更輕了。
溫孤酒以為她睡著來了,便將她往自己的懷裏拉了拉,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
最終,他的眼中的光卻是消失了,手無力地落在沈嫋嫋的臉上。
連匕首的寒光都沒有看到,溫孤酒臉上的笑容都來不及改變,放佛這是一場幸福而盛大的死亡。
沈嫋嫋滿手溫熱的血,忍不住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