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受反貪局收到的那封匿名信的啟發,信上揭發的一項重要問題就是煤礦的草菅人命現象。可是,走訪了幾家,全都是一問三不知,對他倆采取避之唯恐不及的架勢,這令兩個人十分頭疼。
就在二人無功而返,準備上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他就是楊玉林。見了他穆剛和杜紅梅都很意外,楊玉林卻擺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不卑不亢地對穆剛說:“這不是趙檢察官的男朋友嗎?我可再沒和她聯係,你不會是來找我麻煩的吧?”穆剛忍不住笑了,說:“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沒那麼小氣,碰到你,純屬巧合。”
楊玉林說那就好。穆剛不想跟他多說話,打開車門就想上車,這時楊玉林又說:“不問熟人問生人,難怪你們什麼也問不到。”楊玉林的這句話令穆剛一下子警覺起來,他與杜紅梅對了一下眼神,又把車門關上了。
楊玉林說:“我就是這個礦上的人事部長,這個礦上的事我最清楚。”
穆剛說:“那,咱們就聊聊吧。”
“聊什麼呀?聊趙檢察官?不好意思,我已經沒有這個念頭了。”
“我們不聊她,我們聊點兒別的事還不行嗎?”
楊玉林把穆剛拉到一個僻靜處,杜紅梅也跟了過去。楊玉林左右看看,見周圍沒人,這才說:“礦上有人放話了,沒有人敢跟你們講實話的。”穆剛問:“那你敢講嗎?”楊玉林說:“我要是不敢講,早就躲開你們了。”穆剛說:“太好了,我們就是想聽實話。”
楊玉林說:“你們要想知道礦上怎麼樣對待礦難家屬的事,最好去找孫大姐,她的丈夫孫世斌就是在去年的冒頂中死去的。可礦上就是隱瞞沒報,隻是給了她點兒錢就算完事了,當時我還去過孫大姐的家,叫她不要答應私了,可她還是答應了。誰看不出呀?肯定是有人威脅過她了。還有,要想知道礦上違規開發和倒賣雷管的事,最好是調查礦長馬明和物資供應部部長尹大為。尹大為是莫東山董事長的小舅子,因為被舉報倒賣雷管曾被公安機關抓去過,可不知為什麼很快被放了。”
穆剛和杜紅梅很興奮,覺得楊玉林提供的情況太重要了,也是他們搞調查的一個突破口,穆剛甚至懷疑揭發東山礦有問題的匿名信就是楊玉林寫的,但他並沒有直接問這個問題,而是問起了孫大姐家的住址。楊玉林把孫大姐家的地址告訴了他後,就離開了。望著楊玉林的背影,穆剛問杜紅梅:“你說那封匿名信是不是他寫的?”杜紅梅說:“現在還不好下結論,不過,這個楊玉林的確是個知情者,而且應該是可以幫助我們的人。”
穆剛和杜紅梅按照地址找到了孫大姐家。那是兩間低矮的平房,門窗的漆已經十分斑駁,開門的是一個穿戴簡樸的中年婦女,人雖瘦削,但兩隻眼睛透著一股倔強,想必她就是孫大姐了。聽說穆剛和杜紅梅是檢察院的,她的眼睛掠過一絲驚慌之後,便緊緊地盯著他們。
二人進屋。屋裏陳設簡陋,火炕上鋪著的是現在已經很少見的席子,上麵躺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婦人。老婦人麵色薑黃,一副病容,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兒在屋裏屋外玩耍。
杜紅梅率先開口,說:“孫大姐,我們知道你是去年礦難的家屬,你有什麼委屈和不滿就跟我們說說吧。”孫大姐沉下臉,說:“我沒啥委屈,用不著誰給做主。”氣氛一時有些僵,穆剛看了看炕上的老婦人,問:“這位大娘是……”孫大姐說:“是我婆婆,常年臥床,身體不好。”穆剛說:“你們的生活一定很困難吧?”孫大姐點點頭,沒說什麼。
杜紅梅拍了拍孩子的頭問:“孩子幾歲了,該上學了吧?”
孫大姐說:“都十一歲了,可還沒上學呢!”
杜紅梅說:“怎麼不上學呀?”
孫大姐說:“家裏窮,供不起。”
穆剛說:“窮也得上學呀,這種情況礦上不管嗎?”
孫大姐又不吭聲了。
杜紅梅問:“大姐,你的丈夫是怎麼死的?”
“冒頂,沒出來,給壓死了。”
“大姐,你說說礦上是怎麼和你私了的。”
“沒啥可說的,都完事了。”
“大姐,你不用有顧慮,說出來我們給你做主。”
“我都說了,我不用誰來做主,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穆剛和杜紅梅相視苦笑,走訪又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