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傳開了,說杜紅梅和錢強好上了。有人親眼看見他倆出雙入對,一副親昵的樣子,這不是好上了又是什麼?有人見了她向她道賀,有人看見了她雖什麼也不說,卻是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畢竟錢強是高幹子弟,和錢強好上了意味著什麼,這是個不言明的問題。
對這種傳言感到最意外的就是趙豔君,她是檢察院唯一一個能和杜紅梅說體己話的人,二人無話不說,她知道杜紅梅對錢強沒有感覺,對那個一心往上爬的高林峰嘴上說恨,心裏卻還是沒有忘掉他。杜紅梅是個固執的人,她怎麼會突然轉變,一下子就愛上了錢強呢?
趙豔君把杜紅梅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劈頭就問:“紅梅,你怎麼和錢強好上了?”杜紅梅笑了,說:“我怎麼就不能和錢強好呢?”趙豔君搖搖頭,又點點頭,一時她倒真被杜紅梅問住了,是呀,她怎麼就不能和錢強好上呢?
趙豔君喝了一口水,鎮定了一下,然後凝視著杜紅梅,問:“你是不是想通過錢強接觸錢自力,好查找證據呀?”杜紅梅說:“也不是。”趙豔君說:“什麼叫也不是,那就是是了?”杜紅梅不說話了。趙豔君警告道:“不要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作籌碼,用這樣的方式取證是不可取的。錢強是無辜的,這樣做對錢強也是不公平的。”
杜紅梅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說:“說心裏話,通過這段日子的接觸,我發現錢強其實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以前的拒絕完全是因為心裏有高林峰,現在我對高林峰死心了,和錢強相處,我的確是想對他有進一步的了解。”
“與取證無關?”
“無關。”
“錢強的父親畢竟有受賄嫌疑,你要三思而後行啊!”
“請趙局放心,我已經認真考慮過了,我跟的是錢強,與他的父親無關。”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豔君也不好再阻攔了,杜紅梅出去後,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杜紅梅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她的確是漸漸愛上了錢強,但趙豔君說的也沒錯,她突然之間開始和錢強交往,的確是與調查取證有關。也就是說,她與錢強最初的接觸,並不是源於愛情,但這並不代表愛情就不能在此間萌發與滋長。最初,錢強也曾對此抱有懷疑,他問過杜紅梅:“你是真心願意和我交往嗎?”杜紅梅聰明地反問:“你認為呢?”錢強說:,“說心裏話,這雖然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但我還是不希望這是我媽耍手段得來的,要真是這樣的話,你一定得告訴我。”杜紅梅說:“不是的,如果我要是沒有這個心思,就是天王老子下令,我也不會順從的。”錢強興奮地凝視著她的眼睛:“這麼說,真的是你自己要跟我相處了?”杜紅梅堅定地點了點頭,錢強這才釋然而笑,說:“我們在一起肯定有很多話題,你愛文藝,我也愛文藝,要不是咱們公務員的身份,說咱倆是文藝青年也不過分吧?說心裏話,你那麼漂亮,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呢!”
二人就這樣開始交往了,杜紅梅怎麼也沒料到,這居然是一段溫情的旅程,這段旅程與那漫長的八年戀愛想比,居然後來居上。錢強雖然是高幹子弟,但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兒高幹子弟的有恃無恐和頤指氣使。錢強是個好戀人,對於杜紅梅過去的事,錢強隱約知道一些,但是他幾乎沒有正麵追問過。他是個大度的現實主義者,戀愛和工作都很腳踏實地,男人在愛情上的小心眼兒幾乎在他的身上是看不到的。隻是偶爾,當他們的話題掠過以往的生活時,他才隨口問一句兩句她當年的故事。他的語氣略帶調侃,仿佛是做菜時放的佐料,而不是辣椒,讓人辣得受不了。有時反而是杜紅梅鬼使神差,自己將話題繞到了高林峰的身上,畢竟那是耗費了她八年心血的戀愛,隻要一想到那段經曆她就幾乎不能自拔,但說著說著,她會自覺地清醒過來,住了嘴,尷尬地看著錢強。錢強隻是淡淡地笑笑,這一頁也就翻過去了。
夜色朦朧,天海茫茫,杜紅梅和錢強沿著海邊散步。杜紅梅工作特別忙,每次約會隻能在晚上九點以後,好在錢強善解人意,從未表現出不滿來。
他倆約會的地點大都是海邊,有一次,杜紅梅無意間又扯起了以往的話題,倒是錢強以自我批評的姿態說:“我總有一點兒愧疚,要是沒有我媽瞎折騰,你和你以前的男朋友也不會散吧。”杜紅梅愣了一下,突然反問:“你認為我和他會幸福嗎?”錢強也愣了一下,沒回答。
杜紅梅說:“其實,我還應該感謝你母親呢。沒有她,我也不會知道高林峰是什麼樣的人。”
錢強望著大海,沒吭聲。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從小就非常聽話,聽父母的話,聽老師的話,我的生活基本都是父母給安排的,我的生活一路順風,這對我究竟是好還是不好,我也說不清楚,直到有一天,我突然覺得這樣下去是一種悲哀,才有所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