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紀氏反思(1 / 2)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青墨矮缸裏的冰塊化盡,晏莞進屋後先蹲在門口將雙手貼著缸壁內涼了涼,望著屏風處若有所思。

過去,她總覺得隻要有爹娘在,什麼事都不用怕。

可今日才曉得,原來他們也有困難的時候。爹爹在外被人算計,母親自亂陣腳,隱隱的感覺家都要散了。

手心傳來涼意,莫名的令人鎮定,她收回手舉步往裏走。

紀氏就坐在閨女床頭,聽得腳步忙背身過去,拿帕子匆匆抹眼。抬頭時眼眶又紅又腫,根本掩蓋不住,嗓音猶透著沙啞,喚了聲“莞莞”招她近前,強笑著柔聲安撫:“別怕,爹娘沒事。”

晏莞會撒嬌會耍賴,但安慰人卻很不擅長。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嘴拙,因為根本就明白說什麼都沒用。

這是晏莞初回見母親流淚,記憶裏她從來都是神采飛揚、精神矍鑠,鮮有這般黯然心灰的模樣。

主動依偎過去,她抱著對方輕問:“娘,我們什麼時候回遵義?我想二舅舅二舅母和豫表哥了。”

“莞莞覺得燕京不好嗎?”紀氏摟住女兒,輕輕撫其後背。

晏莞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

紀氏聞言就心酸,“是娘讓你受委屈了,過得不如以前隨性快樂。”說完想起丈夫的話,道女兒沒有世家閨秀的德行,那聲聲不滿和埋怨不同於以往任何一回。

她知道他是真的不滿,但依舊不願承認自己的女兒不好,忍不住就道:“我的莞莞這般乖巧懂事,哪有他說的那樣。”

“可我幫不了娘。”

晏莞喉間澀澀,仰起頭瞅著母親說道:“我剛剛都聽見了,爹爹是故意上當的,他想設計中計反抓害我們的人,對不對?”

紀氏是不怕女兒知事的,並不隱瞞的頷首。

晏莞合下眼瞼,略帶失意的再問:“爹爹是不是覺得我們不頂用,幫不了他還反而會壞事,所以就故意不告訴我們?他覺得我們不可靠,不能被信任,是嗎?”

這就是丈夫的意思,紀氏心知肚明。

剛剛被說得啞口無言,這會子卻舍不得女兒與她一道難受。抬頭努力忍著眸底的晶瑩,慢慢拍著她回道:“哪裏會不信任莞莞?是娘的錯,娘沒顧著場合亂發脾氣才壞了你爹的事,你還是孩子想這麼多做什麼?有什麼事爹娘會處理好的。”

晏莞就拉住母親安撫自己的胳膊,倔強的拆穿:“娘不要騙我,我知道爹爹的這事您處理不了,而他甚至都沒有想過讓您處理,是不是?”

她將臉埋進對方胸膛,悶聲直言:“我知道的,娘心裏不舒服,爹爹傷您的心了。”

閨女的這幾句軟聲細語比什麼話都催人淚下,紀氏緊緊環住身前的人兒,麵龐倏動,又怕失態抬帕子去拭。

丈夫的話言猶在耳,句句都直戳心窩,道她為妻不賢、為母不周,直接否了這十來年的夫妻感情。

她以為的伉儷情深,在其心中原來隻是一味的退步忍讓,竟是自己誤了他嗎?

剛剛那幕之後,過去許多他數落自己霸道、不講理的畫麵都浮現出來。獨身坐著的時候,就想起以往娘家二嫂的話:“……不是我做嫂子的要見外生分,你真不能遇著凡事都往紀家跑,會讓姑爺誤會你是在借兄長在壓他。你二哥是武將不比文人,說話直接和姑爺原就總談不到一處去,有些事你們兄妹沒放在心上,但難免要惹姑爺多想。”

在遵義的時候,紀氏總以為是二嫂杞人憂天,現在才知道是錯了。丈夫定是真的如她所說,每次小吵之後自己當做沒事兒般揭過,卻不料他的怨氣積得那樣深,心中真說不出是何滋味。

當初晏家老太爺向紀家提親的時候,她雖信任父兄但仍是要眼見為實。那年春闈剛過,學子們結伴踏春,在城郊亭外遊水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