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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程一路打電話給二扣子,讓他晚上過來,順便讓荷花也來,將上次帶來的野菜燒了,他要回家吃飯。二扣子正在市裏,一聽差點樂翻了,說馬上就安排,一定讓秘書長吃得好好的,吃出風味,吃出特色。程一路沒有多話,說“那你準備吧”,就掛了。

二扣子這半年多來沒少到程一路家裏,有時是拿煙拿酒,有時是送錢。最近一兩個月少了,一是程一路晚上不再給人開門,二是整個南州官場都處在動蕩之中,敢頂風送禮的人也不多了。這樣倒也清淨,更重要的是讓程一路心理上少了壓力。前幾天,聽省裏的一個朋友傳來的消息,程一路極有可能出任南州市委副書記了,程一路問誰來當書記。朋友說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書記不會是王士達。

王士達當不上南州市委的書記,那麼下一步他怎麼辦呢?除非離開南州。一個市長出去安排,是不會太好的。何況王士達現在既然當不了書記,就說明了省裏對他不是太感冒。想再能安排出什麼好位置,是不大可能的。

市委辦公樓靜靜的,除了雨聲,就是程一路自己的呼吸聲。天氣潮濕而黏糊,氣壓低,一切都仿佛壓在了沉重的石頭之下,艱難地呼吸著。

下班後,程一路謝絕了一個應酬,讓葉開把自己送回家。葉開笑著問:“秘書長很長時間沒有直接回家吃飯了,今天怎麼?有喜事吧?”

程一路笑笑,沒有說話。

回到家,二扣子已經在了。荷花正在廚房裏忙著。不一會兒,菜就上來了,都是些鄉裏的野菜和小菜,程一路看著就很舒心。荷花在邊上站著,程一路道:“都坐下來,今天我們三個好好地喝一杯。”

二扣子已經從桌後摸出瓶酒來:“這是我們鄉下的米酒,味道正。我知道叔喝慣了好酒。改改口味,也不錯。叔,是吧?”

程一路點點頭,二扣子就把酒開了。荷花也喝了點,程一路酒一進口,就感到這酒平和,味正。畢竟是跟秘書長喝酒,二扣子到底有些放不開,隻是一個勁地陪著秘書長喝。喝著,電話響了,荷花接了。過一會兒,就來喊:“是嬸子!”程一路懶懶地上前接過,張曉玉說:“今天是你生日!”

“啊!”程一路自己也忘了,張曉玉又說了幾句話,兩人也沒談回國的事,電話就掛了。程一路回來,笑道:“你嬸說,今天是我生日。真快啊,又長一歲了。”

“那得祝叔生日快樂!”二扣子趕緊拉著荷花一道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敬了程一路一杯酒。程一路也沒拉,喝了,然後說:“也難得你們,為我做了不少事。你們可能看著叔在市委上班,就風光。其實不知道啊,叔有時也想做點事。可是回頭一想,什麼事也沒做。還不如你們修修路打打工的實在!”

二扣子舉著酒杯,顫顫地說:“看叔說的,咱們村裏人都在感謝叔。這就是做了大事!至於我們,能給叔做點事,少讓叔操點心,就夠了。”

程一路看著二扣子,雖然有一點小小的油滑,但是鄉下人的質樸還是在。再看荷花,大概是喝了兩杯酒,臉紅得像山裏的野杜鵑。程一路讓二扣子斟了酒,再喝。米酒入肚,甜絲絲的,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將兩瓶酒喝完了。程一路感到頭有點昏了,才想起晚上叫二扣子和荷花來吃飯的真正目的,便哆著嘴道:“你們回去吧,過幾天你嬸……你嬸要回來了。從……從明天,你們……你們就別來了。”

二扣子還在嘟囔著什麼,程一路卻倒在沙發上睡下了。

外麵,雨還在不斷地下。

程一路的頭開始疼了。他打電話讓葉開過來,到了辦公室。已經是上班時間了。陳陽來泡了茶,隨口道:“秘書長昨晚喝多了吧,現在還有酒氣呢。”

“是吧。”程一路搖搖頭。

馬洪濤卻從走廊上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嘴裏說:“不好了,秘書長,出事了。”

“出事了?什麼事?”程一路問道。

“馮軍馮書記死了。”馬洪濤緊張得腿在抖動。

程一路也呆了,又問了一句,的確是馮軍死了。馬洪濤定了定神,才道:“剛才仁義那邊打電話過來,昨晚仁義的雨特大。好幾個礦區滲水了。馮書記帶隊親自檢查,結果被埋在一座礦井裏了。同時出事的還有縣委辦的兩個同誌和安全局的局長。”

程一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裏湧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