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聽知李蒙、王方皆被馬超殺了,方信賈詡有先見之明,重用其計,隻理會緊守關防,由他搦戰,並不出迎。果然西涼軍未及兩月,糧草俱乏,商議回軍。恰好長安城中馬宇家僮,出首家主與劉範、種邵外連馬騰、韓遂,欲為內應等情。李傕、郭汜大怒,盡收三家老小良賤,斬於市,把三顆首級直來門前號令。馬騰、韓遂見軍糧已盡,內應又泄,隻得拔寨退軍。李傕、郭汜令張濟引軍趕馬騰,樊稠引軍趕韓遂,西涼軍大敗。馬超在後死戰,殺退張濟。樊稠去趕韓遂,看看趕上,相近陳倉,韓遂勒馬向樊稠曰:“吾與公乃同鄉之人,今日何太無情?”樊稠也勒住馬,答曰:“上命不可違。”韓遂曰:“吾此來亦為國家耳,公何相逼之甚也?”樊稠聽罷,撥轉馬頭,收兵回寨,讓韓遂去了。不提防李傕之侄李別,見樊稠放走韓遂,回報其叔。李傕大怒,便欲興兵討樊稠。賈詡曰:“目今人心未寧,頻動幹戈,深為不便。不若設一宴,請張濟、樊稠慶功,就席間擒稠斬之,毫不費力。”李傕大喜,便設宴請張濟、樊稠。二將忻然赴宴。酒半闌,李傕忽變色曰:“樊稠何故交通韓遂,欲謀造反?”稠大驚,未及回言,隻見刀斧手擁出,早把樊稠斬首於案下。嚇得張濟俯伏於地。李傕扶起,曰:“樊稠謀反,故爾誅之,公乃吾之心腹,何須驚懼!”就將樊稠軍撥與張濟管領,張濟自回弘農去了。
在曆史上,統治者在提倡出首、告密以維護其政權方麵,從來是不遺餘力的。連坐,族誅,戮及妻、子,知不舉者同罪等等措施,就是脅迫大家出賣靈魂,像狺狺然的瘋狗一樣,隨時在準備咬誰一口。為了自己活命,或分一杯殘羹,用他人的血肉墊路,誰也用不著於心不安。於是整個社會陷入一片疑懼與恐怖之中,互相猜忌,人人自危,以鄰為壑,防不勝防,這樣,還有什麼生機和發展可言。
李傕、郭汜自戰敗西涼兵,諸侯莫敢誰何。賈詡屢勸撫安百姓,結納賢豪,自是朝廷微有生意。不想青州黃巾又起,聚眾數十萬,頭目不等,劫掠良民。太仆朱雋保舉一人,可破群賊。李傕、郭汜問是何人,朱雋曰:“要破山東群賊,非曹孟德不可。”李傕曰:“孟德今在何處?”雋曰:“見為東郡太守,廣有軍兵。若命此人討賊,賊可克日而破也。”李傕大喜,星夜草詔,差人齎往東郡,命曹操與濟北相鮑信一同破賊。操領了聖旨,會合鮑信,一同興兵,擊賊於壽陽。鮑信殺入重地,為賊所害。操追趕賊兵,直到濟北,降者數萬。操即用賊為前驅,兵馬到處,無不降順。不過百餘日,招安到降兵三十餘萬,男女百餘萬口。操擇精銳者,號為“青州兵”,其餘盡令歸農。曹操自此威名日重。捷書報到長安,朝廷加曹操為鎮東將軍。
《三國誌》說他“算無遺策,經達權變”,是一個頭腦比較清醒的謀士。這個時候,他的作為,也就隻能如此。
曹操打的是政治仗,收買民心,籠絡帝心,是他的目標。撇開後人“鎮壓農民起義”這樣一種看法,他奉詔破青州黃巾,較之袁紹等爭來奪去,顯得高明多了。
操在兗州,招賢納士。有叔侄二人來投操,乃潁川潁陰人,姓荀名彧字文若,荀昆之子也;舊事袁紹,今棄紹投操。操與語大悅,曰:“此吾之子房也。”遂以為行軍司馬。其侄荀攸,字公達,海內名士,曾拜黃門侍郎,後棄官歸鄉。今與其叔同投曹操。操以為行軍教授。荀彧曰:“某聞兗州有一賢士,今此人不知何在。”操問:“是誰?”彧曰:“乃東郡東阿人,姓程名昱字仲德。”操曰:“吾亦聞名久矣。”遂遣人於鄉中尋問。訪得他在山中讀書,操拜請之。程昱來見,曹操大喜。昱謂荀彧曰:“某孤陋寡聞,不足當公之薦。公之鄉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乃當今賢士,何不羅而致之?”彧猛省曰:“吾幾忘卻。”遂啟操征聘郭嘉到兗州,共論天下之事。郭嘉薦光武嫡派子孫,淮南成德人,姓劉名曄字子陽。操即聘曄至。曄又薦二人,一個是山陽昌邑人,姓滿名寵字伯寧,一個是武城人,姓呂名虔字子恪。曹操亦素知這兩個名譽,就聘為軍中從事。滿寵、呂虔共薦一人,乃陳留平丘人,姓毛名玠字孝先。曹操亦聘為從事。又有一將,引軍數百人來投曹操,乃泰山巨平人,姓於名禁字文則。操見其人弓馬熟嫻,武藝出眾,命為點軍司馬。一日,夏侯惇引一大漢來見。操問:“何人?”惇曰:“此乃陳留人,姓典名韋,勇力過人。舊跟張邈,與帳下人不和,手殺數十人,逃竄山中。惇出射獵,見韋逐虎過澗,因收於軍中。今特薦之於公。”操曰:“吾觀此人,容貌魁梧,必有勇力。”惇曰:“他曾為友報仇,殺人提頭,直出鬧市,數百人不敢近。隻今所使兩枝鐵戟,重八十斤,挾之上馬,運使如飛。”操即令韋試之。韋挾戟驟馬,往來馳騁。忽見帳下大旗為風所吹,岌岌欲倒,眾軍士挾持不定。韋下馬,喝退眾軍,一手執定旗杆,立於風中,巍然不動。操曰:“此古之惡來也。”遂命為帳前都尉,解上身錦襖,及駿馬、雕鞍賜之。
李卓吾評至此,不禁感慨:“今人平居相聚,深知某某賢,某某才,亦自降心,亦自相下,不惟不能薦也。見同黨連翩而進,且巧以抑之毀之,陰以妒之嫉之者有矣,可歎也。”這僅僅是他個人的感觸嗎?
先從精神上武裝起來,建設他自己的高級智囊團;然後,充實軍事力量,訓練隊伍,漸漸地羽翼豐滿,該振翅起飛了。
他最擅長邀買人心這一手。
自是,曹操部下,文有謀臣,武有猛將,威鎮山東。乃遣泰山太守應劭往琅邪郡取父曹嵩。嵩自陳留避難,隱居琅邪;當日接了書信,便與弟曹德及一家老小四十餘人,帶從者百餘人、車百餘輛,徑望兗州而來。道經徐州,太守陶謙字恭祖,為人溫厚純篤,向欲結納曹操,正無其由,知操父經過,遂出境迎接,再拜致敬,大設筵宴,款待兩日。曹嵩要行,陶謙親送出郭,特差都尉張闓將部兵五百護送。曹嵩率家小行到華費,時夏末秋初,大雨驟至,隻得投一古寺歇宿。寺僧接入。嵩安頓家眷,命張闓將軍馬屯於兩廊。眾軍衣裝都被雨打濕,同聲嗟怨。張闓喚手下頭目,於靜處商議曰:“我們本是黃巾餘黨,勉強降順陶謙,未有好處。如今曹家輜重車輛無數,你們欲得富貴不難,隻就今夜三更,大家砍將入去,把曹嵩一家殺了,取了財物,同往山中落草。此計如何?”眾皆應允。是夜風雨未息,曹嵩正坐,忽聞四壁喊聲大舉。曹德提劍出看,就被搠死。曹嵩慌引一妾奔入方丈後,欲越牆而走。妾肥胖不能出,嵩慌急與妾躲於廁中,被亂軍所殺。應劭死命逃脫投袁紹去了。張闓殺盡曹嵩全家,取了財物,放火燒寺,與五百人逃奔淮南去了。後人有詩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