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孔明定計捉張任 楊阜借兵破馬超(1 / 3)

殘殺這種人類的惡行,在中國曆史上尤為多見。

楊阜將馬超的妻子、幼子以及至親十餘口人,一刀一個,從城頭上剁將下來;馬超接著血洗城中百姓,尹奉、趙昂全家老幼,楊阜宗弟七人,也都被他殺掉。這樣的殘殺在規模上講,還是屬於小的。屍陳遍野,血流成河的大屠殺,一部二十四史上,不勝枚舉。

有國家與國家間的彼此殘殺,更多的是國家、集團、黨派、軍隊內部的自相殘殺,而因這一類的內訌而大開殺戒者,更加血雨腥風,殘酷可怕。統治者殺臣下,反叛者殺皇上,鎮壓起義,殺無遺噍,蕩平官府,斬草除根。乃至於王子後妃,內宮外府,軍閥諸侯,文臣武將的互殺,更是人頭滾滾,血染殘陽,成了一片天昏地暗的殺場。當事者株連九族,無一幸免外,殺紅了眼,不問青紅皂白,罪及無辜,禍殃黎庶地殺將過去,也是常事。國人之命若螻蟻,動輒以萬計、十萬計地被殺、被坑、被流放,成為政治犧牲品,而大筆一揮置人生死者,連眼睛也不眨一下的。不要說公正的審判,甚至連良知的譴責也沒有。等成為曆史以後,一行兩行字,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於是,相沿成習,習以為常,在中國長時期的封建社會裏,人的價值,在握有權柄者眼裏,是無足輕重的。直至今天,也未必所有的人,都懂得尊重人的基本權利。包括把人不當人的,也包括被人不當人的,也都不覺得人之如此無保障為不正常。君不見十年動亂期間,那麼多權要,隨便被造反派關進牛棚,極盡羞辱之能事,有誰說過一聲“否”,敢不乖乖就範的呢?這就是這種千古流毒潛移默化的結果了。

卻說張飛問計於嚴顏。顏曰:“從此取雒城,凡守禦關隘,都是老夫所管,官軍皆出於掌握之中。今感將軍之恩,無可以報,老夫當為前部,所到之處,盡皆喚出拜降。”張飛稱謝不已。於是嚴顏為前部,張飛領軍隨後,凡到之處,盡是嚴顏所管,都喚出投降。有遲疑未決者,顏曰:“我尚且投降,何況汝乎?”自是望風歸順,並不曾廝殺一場。

張飛、趙雲一來,便勢如破竹矣!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卻說孔明已將起程日期申報玄德,教都會聚雒城。玄德與眾官商議:“今孔明、翼德分兩路取川,會於雒城,同入成都。水陸舟車已於七月二十日起程,此時將及待到,今我等便可進兵。”黃忠曰:“張任每日來搦戰,見城中不出,彼軍懈怠,不做準備。今日夜間分兵劫寨,勝如白晝廝殺。”玄德從之,教黃忠引兵取左,魏延引兵取右,玄德取中路。當夜二更,三路軍馬齊發。張任果然不做準備。漢軍擁入大寨,放起火來,烈焰騰空。蜀兵奔走,連夜趕到雒城,城中兵接應入去。玄德還中路下寨,次日,引兵直到雒城,圍住攻打。張任按兵不出。攻到第四日,玄德自提一軍攻打西門,令黃忠、魏延在東門攻打,留南門、北門放軍行走。原來南門一帶都是山路,北門有涪水,因此不圍。張任望見玄德在西門騎馬往來,指揮打城,從辰至未,人馬漸漸力乏。張任教吳蘭、雷同二將引兵出北門轉東門,敵黃忠、魏延,自己卻引軍出南門轉西門,單迎玄德。城內盡撥民兵上城,擂鼓助喊。劉備以他的仁義,可以感召天下,但以他的指揮水平、用兵韜略,連一個城池也攻不下的。人有其所長,也必有其所短,舍其強項,就其弱項,這就是劉備的不智之處了。

卻說玄德見紅日平西,教後軍先退。軍士方回身,城上一片聲喊起,南門內軍馬突出,張任徑來軍中捉玄德。玄德軍中大亂。黃忠、魏延又被吳蘭、雷同敵住,兩下不能相顧。玄德敵不住張任,撥馬往山僻小路而走。張任從背後追來,看看趕上。玄德獨自一人一馬,張任引數騎趕來。玄德正望前盡力加鞭而行,忽山路一軍衝出。玄德馬上叫苦曰:“前有伏兵,後有追兵,天亡我也!”隻見來軍當頭一員大將,乃是張飛。原來張飛與嚴顏正從那條路上來,望見塵埃起,知與川兵交戰。張飛當先而來,正撞著張任,便就交馬。戰到十餘合,背後嚴顏引兵大進,張任火速回身。張飛直趕到城下。張任退入城,拽起吊橋。

此公隻有叫苦等死的本領。

張飛回見玄德曰:“軍師泝江而來,尚且未到,反被我奪了頭功。”玄德曰:“山路險阻,如何無軍阻當,長驅大進,先到於此?”張飛曰:“於路關隘四十五處,皆出老將嚴顏之功,因此一路並不曾費分毫之力。”遂把義釋嚴顏之事,從頭說了一遍,引嚴顏見玄德。玄德謝曰:“若非老將軍,吾弟安能到此!”即脫身上黃金鎖子甲以賜之。嚴顏拜謝。正待安排宴飲,忽聞哨馬回報:“黃忠、魏延和川將吳蘭、雷同交鋒,城中吳懿、劉璝又引兵助戰,兩下夾攻,我軍抵敵不住,魏、黃二將敗陣投東去了。”張飛聽得,便請玄德分兵兩路,殺去救援。於是張飛在左,玄德在右,殺奔前來。吳懿、劉璝見後麵喊聲起,慌退入城中。吳蘭、雷同隻顧引兵追趕黃忠、魏延,卻被玄德、張飛截住歸路。黃忠、魏延又回馬轉攻,吳蘭、雷同料敵不住,隻得將本部軍馬前來投降。玄德準其降,收兵近城下寨。

強將手下無弱兵,弱將手下未必沒有強兵。劉璋雖是窩囊廢,但他的這些部下,黃忠何其勇,魏延何其猛!

卻說張任失了二將,心中憂慮。吳懿、劉璝曰:“兵勢甚危,不決一死戰,如何得兵退?一麵差人去成都見主公告急,一麵用計敵之。”張任曰:“吾來日領一軍搦戰,詐敗,引轉城北,城內再以一軍衝出,截斷其中,可獲勝也。”吳懿曰:“劉將軍相輔公子守城,我引兵衝出助戰。”約會已定。次日,張任引數千人馬,搖旗呐喊,出城搦戰。張飛上馬出迎,更不打話,與張任交鋒。戰不十餘合,張任詐敗,繞城而走。張飛盡力追之。吳懿一軍截住,張任引軍複回,把張飛圍在垓心,進退不得。正沒奈何,隻見一隊軍從江邊殺出,當先一員大將挺槍躍馬,與吳懿交鋒;隻一合,生擒吳懿,戰退敵軍,救出張飛。視之,乃趙雲也。飛問:“軍師何在?”雲曰:“軍師已至,想此時已與主公相見了也。”二人擒吳懿回寨。張任自退入東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