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兄逼弟曹植賦詩 侄陷叔劉封伏法(2 / 3)

曹丕應變有術,機敏之極!

看來,統治者也很在乎文人這張嘴的,總是想方設法堵上,沒有聲音才能安然入睡的。

須臾,曹植入見,惶恐伏拜請罪。丕曰:“吾與汝情雖兄弟,義屬君臣。汝安敢恃才蔑禮?昔先君在日,汝常以文章誇示於人,吾深疑汝必用他人代筆。吾今限汝行七步吟詩一首,若果能,則免一死;若不能,則從重加罪,決不姑恕。”植曰:“願乞題目。”時殿上懸一水墨畫,畫著兩隻牛鬥於土牆之下,一牛墜井而亡。丕指畫曰:“即以此畫為題。詩中不許犯著‘二牛鬥牆下,一牛墜井死’字樣。”植行七步,其詩已成。詩曰:

兩肉齊道行,頭上帶凹骨。

相遇由山下,歘起相搪突。

二敵不俱剛,一肉臥土窟。

非是力不如,盛氣不泄畢。

曹丕及群臣皆驚。丕又曰:“七步成章,吾猶以為遲。汝能應聲而作詩一首否?”植曰:“願即命題。”丕曰:“吾與汝乃兄弟也,以此為題,亦不許犯著‘兄弟’字樣。”植略不思索,即口占一首曰: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聞之,潸然淚下。其母卞氏從殿後出曰:“兄何逼弟之甚耶?”丕慌忙離坐,告曰:“國法不可廢耳。”於是貶曹植為安鄉侯。植拜辭,上馬而去。

這一首詩未收入《曹子建詩集》,但它卻比曹植所有其他的作品擁有更多讀者。

曹丕自繼位之後,法令一新;威逼漢帝,甚於其父。早有細作報入成都。漢中王聞之,大驚,即與文武商議曰:“曹操已死,曹丕繼位,威逼天子,更甚於操。東吳孫權拱手稱臣。孤欲先伐東吳,以報雲長之仇,次討中原,以除亂賊。”言未畢,廖化出班,哭拜於地曰:“關公父子遇害,實劉封、孟達之罪,乞誅此二賊。”玄德便欲遣人擒之。孔明諫曰:“不可,且宜緩圖之,急則生變矣。可升此二人為郡守,分調開去,然後可擒。”玄德從之,遂遣使升劉封去守綿竹。

即使在當時,這種密謀處置,也保不了密,何況如今信息社會。為防急則生變而緩圖,往往不如快刀斬亂麻,免生其他事端。諸葛亮一生用人,遠不如曹操豁達。在西蜀更是起用一些謹小慎微,無開拓精神,循規蹈矩,無非常才力之人,不能不說是他的失著,這對西蜀的事業,無疑起了不好的影響。像彭羕這樣的狂放之士,最後心懷叛意,與諸葛亮的疑懼、排斥、忌刻、狹隘是不無關係的。

原來彭羕與孟達甚厚,聽知此事,急回家作書,遣心腹人馳報孟達。使者方出南門外,被馬超巡視軍捉獲,解見馬超。超審知此事,即往見彭羕。羕接入,置酒相待。酒至數巡,超以言挑之曰:“昔漢中王待公甚厚,今何漸薄也?”羕因酒醉,恨罵曰:“老輩荒悖,吾必有以報之。”超又探曰:“某亦懷怨心久矣。”羕曰:“公起本部軍,結連孟達為外合,某領川兵為內應,大事可圖也。”超曰:“先生之言甚當,來日再議。”超辭了彭羕,即將人與書解見漢中王,細言其事。玄德大怒,即令擒彭羕下獄,拷問其情。羕在獄中,悔之無及。玄德問孔明曰:“彭羕有謀反之意,當何以治之?”孔明曰:“羕雖狂士,然留之,久必生禍。”於是玄德賜彭羕死於獄。

彭羕既死,有人報知孟達。達大驚,舉止失措。忽使命至,調劉封回守綿竹去訖。孟達慌請上庸房陵、都尉申耽、申儀弟兄二人商議曰:“我與法孝直同有功於漢中王,今孝直已死,而漢中王忘我前功,乃欲見害,為之奈何?”耽曰:“某有一計,使漢中王不能加害於公。”達大喜,急問何計。耽曰:“吾弟兄欲投魏久矣!公可作一表,辭了漢中王,投魏王曹丕,丕必重用。吾二人亦隨後來降也。”達猛然省悟,即寫表一通,付與來使,當晚引五十餘騎,投魏去了。使命持表回成都,奏漢中王,言孟達投魏之事。先主大怒,覽其表曰:

臣達伏惟殿下將建伊、呂之業,追桓、文之功,大事草創,假勢吳楚,是以有為之士,望風歸順。臣委質以來,愆戾山積,臣猶自知,況於君乎!今王朝英俊鱗集;臣內無輔佐之器,外無將領之才,列次功臣,誠足自愧。臣聞範蠡識微,浮於五湖;舅犯謝罪,逡巡河上。夫際會之間,請命乞身,何哉?欲潔去就之分也。況臣卑鄙,無元功巨勳,自係於時,竊慕前賢,蚤思遠恥。昔申生至孝,見疑於親;子胥至忠,見誅於君。蒙恬拓境而被大刑,樂毅破齊而遭讒佞。臣每讀其書,未嚐不感慨流涕;而親當其事,益用傷悼。邇者荊州覆敗,大臣失節,百無一還。惟臣尋事自致房陵、上庸,而複乞身自放於外。伏願殿下聖恩感悟,湣臣之心,悼臣之舉。臣誠小人,不能始終,知而為之,敢謂非罪?臣每聞交絕無惡聲,去臣無怨辭。臣過奉教於君子,願君王勉之。臣不勝惶恐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