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回 公孫淵兵敗死襄平 司馬懿詐病賺曹爽(1 / 3)

司馬懿玩弄權術的水平,在三國中是僅次於曹操的一位。

曹操臨終時,他和曹洪、陳群、賈詡在場受命,當時他排位最後。曹丕臨終時,他和曹真、陳群、曹休在場,這時位排第三。曹睿臨終時,他和曹爽、劉放、孫資在場,他已位排首位。在中國這種最具危險性的繼承接班的政治遊戲中,他能曆仕三朝,而且身居高位,始終處於權力的頂巔,能在政治風波中化險為夷,應該說,他是三國末期最出色的政治家。

其實曹操並不信任司馬懿,甚至預言他是一個對曹魏有威脅的人物。但他察時知世,審勢慎行,進退有度,應對機變,獲得曹丕的信任,也改變了曹操對他的看法。特別是他在政治上的成熟見解,在軍事上的指揮若定,在皇室國戚、元勳大佬間的周旋應付,在權術鬥爭中的高超表演,以及他始終掌握兵權,據守重鎮,而且有誅孟達,殺公孫淵,與諸葛亮交手的卓著戰功。加上他對於敵手斬草除根式的狠毒,所以,他雖身受曹魏三朝顧命,但他用自己的手實際結束了曹魏政權。

卻說公孫淵乃遼東公孫度之孫,公孫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遼東,康斬尚首級獻操。操封康為襄平侯。後康死,有二子,長日晃,次日淵,皆幼。康弟公孫恭繼職。曹丕時,封恭為車騎將軍、襄平侯。太和二年,淵長大,文武兼備,性剛好鬥,奪其叔公孫恭之位。曹睿封淵為揚烈將軍、遼東太守。後孫權遣張彌、許宴齎金寶珍玉赴遼東,封淵為燕王。淵懼中原,乃斬張、許二人,送首與曹睿。睿封淵為大司馬、樂浪公。

孫權也搞遠交近攻這一手,可他忘了一條,吳弱魏強,人家不會買賬的。

淵心不足,與眾商議,自號為燕王,改元紹漢元年。副將賈範諫曰:“中原待主公以上公之爵,不為卑賤。今若背反,實為不順。更兼司馬懿善能用兵,西蜀諸葛武侯且不能取勝,何況主公乎?”淵大怒,叱左右縛賈範,將斬之。參軍倫直諫曰:“賈範之言是也。聖人雲:‘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今國中屢見怪異之事。近有犬戴巾幘,身披紅衣,上屋作人行。又城南鄉民造飯,飯甑之中忽有一小兒蒸死於內。襄平北市中,地忽陷一穴,湧出一塊肉,周圍數尺,頭麵眼目口鼻都具,獨無手足,刀箭不能傷,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不聲。國家亡滅,故現其形。’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主公宜避凶就吉,不可輕舉妄動。”淵勃然大怒,叱武士綁倫直並賈範同斬於市,令大將軍卑衍為元帥,楊祚為先鋒,起遼兵十五萬,殺奔中原來。

邊官報知魏主曹睿。睿大驚,乃召司馬懿入朝計議。懿奏曰:“臣部下馬步官軍四萬,足可破賊。”睿曰:“卿兵少路遠,恐難收複。”懿曰:“兵不在多,在能設奇用智耳。臣托陛下洪福,必擒公孫淵,以獻陛下!”睿曰:“卿料公孫淵作何舉動?”懿曰:“淵若棄城預走,是上計也;守遼東拒大軍,是中計也;坐守襄平,是為下計,必被臣所擒矣。”睿曰:“此去往複幾時?”懿曰:“四千裏之地,往百日,攻百日,還百日,休息六十日,大約一年足矣。”睿曰:“倘吳、蜀入寇,如之奈何?”懿曰:“臣已定下守禦之策,陛下勿憂。”睿大喜,即命司馬懿興師,往討公孫淵。懿辭朝出城,令胡遵為先鋒,引前部兵先到遼東下寨。哨馬飛報公孫淵。淵令卑衍、楊祚分八萬兵,屯於遼隧,圍塹二十餘裏,環繞鹿角,甚是嚴密。胡遵令人報知司馬懿。懿笑曰:“賊不與我戰,欲老我兵耳。我料賊眾大半在此,其巢穴空虛,不若棄卻此處,徑奔襄平,賊必往救,卻於中途擊之,必獲全功。”於是勒兵從小路向襄平進發。

曆史上邊境附屬州府敢於跟中央政府抗命造反,尋釁騷擾,一是羽翼豐滿,開始桀驁不馴,一是中原多事,提供了可乘之機,一是自恃邊遠,認為鞭長莫及。但這次遼東公孫淵舉事,卻低估了司馬懿的能量。司馬是個品嚐過“兵貴神速”甜頭的人,在驅軍新城、鏟除孟達時,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諸葛亮都無法抗拒。公孫不是分明在找死嗎?

諸葛亮在時,尚且不畏。現在,何憂之有?

卻說卑衍與楊祚商議曰:“若魏兵來攻,休與交戰。彼千裏而來,糧草不繼,難以持久,糧盡必退。待他退時,然後出奇兵擊之,司馬懿可擒也。昔司馬懿與蜀兵相拒,堅守渭南,孔明竟卒於軍中。今日正與此理相同。”二人正商議間,忽報魏兵往南去了。卑衍大驚曰:“彼知吾襄平軍少,去襲老營也。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處無益矣!”遂拔寨隨後而起。早有探馬飛報司馬懿。懿笑曰:“中吾計矣!”乃令夏侯霸、夏侯威各引一軍,伏於濟水之濱,如遼兵到,兩下齊出。二人受計而往,早望見卑衍、楊祚引兵前來。一聲炮響,兩邊鼓噪搖旗,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齊殺出。卑、楊二人無心戀戰,奪路而走,奔至首山,正逢公孫淵兵到,合兵一處,回馬再與魏兵交戰。卑衍出馬,罵曰:“賊將休使詭計,汝敢出戰否?”夏侯霸縱馬揮刀來迎,戰不數合,被夏侯霸一刀斬卑衍於馬下。遼兵大亂。霸驅兵掩殺。公孫淵引敗兵奔入襄平城去,閉門堅守不出。魏兵四麵圍合。

時值秋雨連綿,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運糧船自遼河口直至襄平城下,魏兵皆在水中,行坐不安。左都督裴景入帳告曰:“雨水不住,營中泥濘,軍不可停,請移於前麵山上。”懿怒曰:“捉公孫淵隻在旦夕,安可移營?如有再言移營者斬!”裴景喏喏而退。少頃,右都督仇連又來告曰:“軍士苦水,乞太尉移營高處。”懿大怒曰:“吾軍令已發,汝何敢故違?”即命推出斬之,懸首於轅門外。於是軍心震懾。

司馬懿身上有一種可怕的堅韌,其殘忍,其嚴酷,其責一殺百,其枉辜人命,令人發指。魏晉時期,法令嚴峻,刑罰苛重,包括諸葛亮,都在場察看行刑,而司馬懿更動不動就是族滅。所以,那時生活在恐懼中的名士,除了整天用酒來麻醉自己,或者服五石散來毒害自己外,別無他計。

懿令南寨人馬暫退二十裏,縱城內軍民出城樵采柴薪,牧放牛馬。司馬陳群問曰:“前太尉攻上庸之時,兵分八路,八日趕至城下,遂生擒孟達,而成大功。今帶甲四萬,數千裏而來,不令攻打城池,卻使久居泥濘之中,又縱賊眾樵牧,某實不知太尉是何主意。”懿笑曰:“公不知兵法耶?昔孟達糧多兵少,我糧少兵多,故不可不速戰,出其不意,突然攻之,方可取勝。今遼兵多,我兵少,賊饑我飽,何必力攻?正當任彼自走,然後乘機擊之。我今放開一條路,不絕彼之樵牧,是容彼自走也。”陳群拜服。於是司馬懿遣人赴洛陽催糧。魏主曹睿設朝,群臣皆奏曰:“近日秋雨連綿,一月不止,人馬疲勞,可召回司馬懿,權且罷兵。”睿曰:“司馬太尉善能用兵,臨危製變,多有良謀,捉公孫淵,計日而待,卿等何必憂也!”遂不聽群臣之諫,使人運糧解至司馬懿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