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回 鍾會分兵漢中道 武侯顯聖定軍山(1 / 3)

選材擇能,擢賢任人,在三國時期,很大程度上是作為權術行事的。

三國用人之道,也是變化多端,其術不一。有曹操式不拘一格地用人;有諸葛亮式謹小慎微地用人;有劉備式感情相與地用人;有孫權式大膽放手地用人;而司馬昭用鍾會,又是一種和他人不同的擒縱自如地用人,也就是使用和防範並重,信任和戒備齊行。自古至今的幹部政策,無不以此為基準,隻是左右側重上稍有差別而已。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是他的篡魏自立的算盤。但可知此人也頗有其不隱諱的一麵,所以有人對於他的用鍾會表示疑慮時他講了自己的用人之道:

第一,用其智謀。第二,用其勇氣。因為要解決西蜀屢犯中原之患,而別人都以為不可的情況下,鍾會心不怯並有智術,司馬昭用他就是看中這一點。第三,基本上認定他是不可信的,但仍舊委以重任,“滅蜀之後,就如卿慮,何憂其不能辦邪!”這就是司馬昭用人的權術之處。

“夫蜀已破亡,遺民震恐,不足與共謀事;中國將士各自思歸,不肯與同也。會若作惡,隻自滅族也。”

司馬昭早就把鍾會算得準準的了。

卻說司馬昭謂西曹掾邵悌曰:“朝臣皆言蜀未可伐,是其心怯;若使強戰,必敗之道也。今鍾會獨建伐蜀之策,是其心不怯;心不怯則破蜀必矣!蜀既破,則蜀人心膽已裂,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圖存,會即有異誌,蜀人安能助之乎?至若魏人得勝思歸,必不從會而反,更不足慮耳。此言乃吾與汝知之,切不可泄漏。”邵悌拜服。

卻說鍾會下寨已畢,升帳大集諸將聽令。時有監軍衛瓘、護軍胡烈、大將田續、龐會、田章、爰彭、丘健、夏侯鹹、王買、皇甫闓、句安等八十餘員。會曰:“必須一大將為先鋒,逢山開路,遇水疊橋。誰敢當之?”一人應聲曰:“某願往。”會視之,乃虎將許褚之子許儀也。眾皆曰:“非此人不可為先鋒。”會喚許儀曰:“汝乃虎體猿班之將,父子有名,今眾將亦皆保汝。汝可掛先鋒印,領五千馬軍,一千步軍,徑取漢中。兵分三路,汝領中路出斜穀,左軍出駱穀,右軍出子午穀。此皆崎嶇山險之地,當令軍填平道路,修理橋梁,鑿山破石,勿使阻礙。如違,必按軍法。”許儀受命,領兵而進。鍾會隨後提十萬餘眾,星夜起程。

鍾會不被那些表麵現象所迷惑,而是看到了蜀國由於頻繁侵擾已造成國力空虛的實質,所以下決心南征。司馬昭此刻需要的,正是他這份不怯之心。雖然知道他可能出現的異誌,但也不害怕地委以重任,這份膽識,確是非凡。

監軍者,即公開之耳目也。用人而防人者,置此輩於明處,布眼線於地下,都是最起碼的手段。

卻說鄧艾在隴西,既受伐蜀之詔,一麵令司馬望往遏羌人,又遣雍州刺史諸葛緒、天水太守王頎、隴西太守牽弘、金城太守楊欣各調本部兵,前來聽令。比及軍馬雲集,鄧艾夜作一夢,夢見登高山,望漢中,忽於腳下迸出一泉,水勢上湧,須臾驚覺,渾身汗流,遂坐而待旦,乃召護衛邵緩問之。緩素明《周易》,艾備言其夢。緩答曰:“《易》雲:山上有水曰蹇,蹇卦者,利西南,不利東北。孔子雲: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東北,其道窮也。將軍此行,必然克蜀,但可惜滯蹇不能還。”艾聞言,愀然不樂。忽鍾會檄文至,約艾起兵,於漢中取齊。艾遂遣雍州刺史諸葛緒引兵一萬五千,先斷薑維歸路;次遣天水太守王頎引兵一萬五千,從左攻遝中;隴西太守牽弘引一萬五千人,從右攻遝水;又遣金城太守楊欣引一萬五千人,於甘鬆邀薑維之後。艾自引兵三萬,往來接應。

卻說鍾會出師之時,有百官送出城外,旌旗蔽日,鎧甲凝霜,人強馬壯,威風凜然。人皆稱羨,惟有相國參軍劉實微笑不語。太尉王祥見實冷笑,就馬上握其手而問曰:“鄧、鍾二人,此去可平蜀乎?”實曰:“破蜀必矣,但恐皆不得還都耳!”王祥問其故,劉實但笑而不答。祥遂不複問。

冷眼旁觀的聰明人還是有的,可惜局中人自迷耳。

卻說魏兵既發,早有細作入遝中,報知薑維。維即具表申奏後主:“請降昭遣左車騎將軍張翼領兵守護陽平關,右車騎將軍廖化領兵守陰平橋。這二處最為要緊,若失二處,漢中不保矣。一麵當遣使入吳求救。臣一麵自起遝中之兵拒敵。”時後主改景耀五年為炎興元年,日與宦官黃皓在宮中遊樂。忽接薑維之表,即召黃皓問曰:“今魏國遣鍾會、鄧艾大起人馬,分道而來,如之奈何?”皓奏曰:“此乃薑維欲立功名,故上此表。陛下寬心,勿生疑慮。臣聞城中有一師婆,供奉一神,能知吉凶,可召來問之。”後主從其言,於後殿陳設香花紙燭,享祭禮物,令黃皓用小車請入宮中,坐於龍床之上。後主焚香祝畢,師婆忽然披發跣足,就殿上跳躍數十遍,盤旋於案上。皓曰:“此神人降矣。陛下可退左右親禱之。”後主盡退侍臣,再拜祝之。師婆大叫曰:“吾乃西川土神也。陛下欣樂太平,何為求問他事?數年之後,魏國疆土亦歸陛下矣,陛下切勿憂慮。”言訖,昏倒於地,半晌方蘇。後主大喜,重加賞賜。自此深信師婆之說,遂不聽薑維之言,每日隻在宮中飲宴歡樂。薑維累申告急表文,皆被黃皓隱匿,因此誤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