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濕的晚風吹進了屋內,掀起了一地的紙張。晚歌冷冷的看著這些四散飛揚的紙張,緊了緊身上披著的棉被,看著屋外濃烈的火光,一言不發。似乎一切與她都無關。濃煙四起,彌漫著整個房間,火舌已經蔓延到了屋內,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燒到了晚歌的房間了,屋外的殺戮與哭喊聲不斷。
“晚歌!晚歌!”屋外一個女人歇斯底裏著:“孩子,你在哪兒啊!”
聽到她的哭喊,晚歌失神的目光有了一絲動容,蒼白的嘴唇吐出了兩個字:“母親”
“孩子啊!”女人依舊哭喊著,聲音開始顫抖,晚歌起身向離得最近的窗戶走去,火苗亂竄,熾熱的火舌舔舐著窗戶的邊緣,拿起板凳向窗戶砸去,可力不從心的她怎麼也砸不開窗戶,濃煙滾滾,迷了晚歌的眼睛,她忘記了呼喊,隻是愣愣的看著滿屋的火苗。忽然,那扇窗戶被誰從外麵砸開,母親的聲音響起:“晚歌,快!快到娘親這裏來!”
晚歌看著母親一陣晃神,母親烏黑的發已被火苗舔舐著化為青絲,喃喃道:“娘,走水了。”
“娘知道,你快出來。”母親的聲音已經哽咽,晚歌向窗戶走去,濃煙讓她的眼睛變得模糊,屋內已經起火,到窗戶跟前被母親一把拉了出去,回頭看著被火苗包圍的物資,晚歌腦中一片空白,不明所以,母親拉著她向前跑時,她依舊雲裏霧裏,腦子裏一片混沌,人群竄動,整個山都著火了,殺戮聲在山間響徹,晚歌看著滿山的狼藉在人群中穿梭,一回頭,喊出聲來:“爹——!”聲音寂然。
“晚歌快走!”父親頭也未回地抵劍與人拚殺,晚歌被母親拉著跑,不一會就不見父親的身影了,轉入了深山,晚歌這才回過神來,拉住母親,說道:“娘,出不去的。”
踩著幹柴的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娘知道”母親並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拉著她往安全出跑,置周圍的殺戮不見,甚至連父親的安危都不顧。“晚歌,你聽娘說,天命不可違,卻斷不可服從。”
“所以明知逃不出去娘也要帶著晚歌逃?”晚歌不解,大火與殺戮中的母女如同往常一樣的對話,沒有絲毫慌亂,任誰看來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對”母親帶著晚歌轉入山林,漸漸的離殺戮遠了。這夜的天空沒有月亮,黑的滲人,原本崎嶇的山路在這種情況下便更難走了,跌跌撞撞後,晚歌與母親穿過了山林,回頭看著濃煙四起的芒山,沒了悲喜。晚歌看著母親眼中的哀痛,不明所以。
“娘,你改變了定數。”晚歌回過神來,呢喃道,似乎明白了她剛剛所說的話來。
“娘知道”母親摸了摸她的頭,那原本美麗的麵容為了救她已不成模樣,勉強的笑了:“還記得娘跟你說過的芒山祖訓嗎?”
“生生世世守護肖家江山。”晚歌一字一頓。
母親欣慰的笑了,拉著她繼續往前走,不料想,五丈之外燃起了火把,數十位人影從黑暗中顯現出來,高俊的馬匹從鼻孔吐出的氣息,呼哧作響。
“果然有人逃出來了。”迎頭騎在馬上的人冷笑。
母親將自己攬在身後,冷聲道:“司徒雲上,別來無恙啊!”
“哦?”那人架馬上前一步,似乎才認出她來:“原是這芒山的少夫人啊。少夫人到此所謂何事?”聲音冰冷無情,似乎還帶著一絲粉刺,好像他在這裏等的不應該是母親與晚歌。
母親並未回答他的話,隻是冷冷的笑道:“司徒雲上,你以為你火燒芒山,殺了芒山眾人,這天下就是你的了?”沒有絲毫畏懼,與他的對話竟像是老朋友一般。
晚歌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動靜,隻是那雙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地。
“成不成功,殺了再說。”司徒雲上冷血的說,沉思了一會又道:“這會兒功夫,少公子怕是已經上路了呢,少夫人這回不相陪了嗎?”
火把的呲爆聲在淺淺響著。“卓航…”母親呢喃,眼中的悲痛一閃而過,可隨即又恢複了冷靜:“司徒雲上,你要記住今天,你今日違天所種之果他日定會讓你悔過終生。”
“這種事…。”司徒雲上冷笑:“等下了地府再說,少夫人好走。”說罷便一刀揮向了母親,那把刀清楚地映徹著母親看不清容顏的臉。
眼前一陣模糊,晚歌感覺臉上一熱,似乎有什麼東西粘在了臉上,母親那倩麗的身影緩緩的在晚歌麵前倒下,輕聲呢喃出了最後一句話:“晚歌,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