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密在美國的校友回國完婚,她參加完婚禮回來,忍不住跟我感慨:“人跟人真是不一樣。她雖也算得上優秀,但畢竟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沒想到能嫁入這樣的豪門。”
新娘h我曾見過一麵,單看五官,並不出眾。但也算白淨纖瘦,且修煉得氣場強大。交談過後,更覺得她不簡單,是一個心有猛虎的聰明女人。
據閨密說,h的家境並不好,兄弟姐妹多,她自己靠著助學貸款讀完了大學,工作兩年,揣著存款飛去美國讀研,在那裏認識了新郎m。
“你說我跟她的條件也算相當,為什麼就沒有如此的好運呢?”閨密連連唏噓。
我笑了笑:“那是因為你沒有一顆像她那麼強烈渴望逆襲的心。”
當年,閨密和h同時認識m,之後h主動出擊,幾番周折,終於俘獲m的心。
這是個目標明確的女人,步步為營,她一直努力改寫自己的人生,成功的婚姻將會為她打開另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這樣的女人現實世界並不算少,潘玉良算得上是個中翹楚。
相逢即是有緣
潘玉良的一生,絕對是一個鳳凰女逆襲的成功典型。
首先,和所有偶像劇的女主角一樣,她有一個悲慘的童年。潘玉良出生在風景如畫的揚州,也許是天妒紅顏,她不到一歲時,父親就因病過世,家中一下子失去了頂梁柱;她兩歲左右,姐姐不幸病死;到了八歲,潘玉良的母親也撒手人寰,隻剩下孤苦伶仃的她。
舅舅收養了這個孤女。
這個淒慘的故事,我們並不陌生,很多明清話本都用這個開頭。林妹妹不也是父母俱亡,千裏迢迢地去投奔舅舅嗎?
可惜潘玉良沒有這樣的好運,她這段寄人籬下的生活比林黛玉遠遠不如。
她早早懂事,包攬各種累活重活,習慣各種白眼冷嘲。這種身體和精神的傷害,她都能忍,真正的磨難卻在後麵。
除了身世,潘玉良的容貌也符合女主角的設定。她慢慢長大,窈窕的少女就像枝頭豆蔻,含苞待放,風采呼之欲出。
一無所有的女孩,卻有著令人垂涎的美貌,這就像一個捧著金碗的乞丐,大搖大擺地走上街頭,人人都想奪為己有。
眼看著她眉眼和身段一點點長開,舅舅就像發現了一個商機,絲毫不顧念親情,將她哄著賣給了妓院。
十四歲,在蕪湖縣城那家叫怡春院的地方,潘玉良開始了雛妓生涯。
現在留存的潘玉良照片,尤其是她的自畫像,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大多是醜。她不打扮自己,方臉厚唇,眉毛畫得細長又高挑,帶著幾分淩厲,顴骨高高地凸出來。
應該有很多人嘀咕:潘玉良長得不怎麼好看,竟然還會被賣作雛妓?竟然還會被潘讚化一眼看中?
其實,在潘玉良幼年時的照片上,依稀還是可以看出她的清麗。她後來不愛打扮,甚至刻意弱化自己的美貌,分明是對怡春園那一段舊事心存芥蒂。
在怡春院四年,因為拒絕接客,潘玉良逃跑了十次。逃跑哪有這麼容易?被抓回來,總是一頓暴打。
知道逃不了,潘玉良改變了主意,一次次地上吊,並不惜毀掉自己的容貌。沒有女人不愛惜自己的容色,潘玉良肯做到這個地步,足以看出她心性剛烈。
她這前半生的遭遇儼然是紅顏薄命的範本,無親無依,陷落風塵,她的一生似乎已經完了,隻能這樣了。
但在每段傳奇故事裏,總會有一個挺身而出的男主角,潘玉良也毫不意外地遇到了。
潘讚化的出現讓這個苦命女子的人生有了轉折,他就像一個踏著五彩祥雲的英雄,將潘玉良從泥潭中拯救出來。
潘讚化是來蕪湖上任的海關監督,在他的接風宴上,當地官員為了討好他,特意招來了一群姿容清秀的歌伎。
潘玉良在妓院長到十七歲,漸漸地有了聲名,她也出席了這場宴會。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她抱著琵琶,婉轉地唱了一支嚴蕊的《卜算子》。
潘讚化的目光悄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當天晚上,潘玉良就被人送到了潘讚化的家裏。
“我睡了,叫她回去!”潘讚化想了想,又囑咐家仆,“你告訴她,明天上午如有空,請她陪我看蕪湖風景。”
她原本是有心人投下的魚餌,目的就是誘惑他;他明明知道,還是選擇幫她。
潘讚化是難得的君子,即使潘玉良出身不好,他也絲毫沒有輕看。甚至,為了不委屈她,他公然給潘玉良贖了身,堂堂正正娶作二房。
他們的證婚人是陳獨秀。
對潘玉良而言,這就是一場新生。她感激他,特意將自己的姓名“張玉良”改成了“潘玉良”。
潘讚化問她:“你怎麼把姓改了?我是尊重女權和民主的,還是姓張吧。”
潘玉良笑著回應:“我應該姓潘,沒有你就沒有我。”
大部分人的愛情總是帶著激情,因而也帶著動蕩,荷爾蒙維係著一切,他們大概不能理解這種摻和了感激、報恩和相依為命的複雜情愫。
潘讚化體貼多情,他對潘玉良嗬護備至,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寧生活。更難得的是,他還鼓勵她學習,不希望她做個空虛苦悶的家庭婦女。
一個成熟男人的愛總是深沉而偉大的,他像蒼茫夜空中的北鬥七星,又像是無邊海航上的明燈,將她帶領到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