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做了一個夢。
她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古色古香的楠木雕花大床,金燦燦的巨形檀香爐子,玲瓏八仙大桌,栩栩如生的畫意屏風……
她懶懶的伸了伸腰,發現自己的手變得肉肉的小小的,遠遠傳來腳步聲,抬頭是個麵容白皙,眉眼如畫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女子身著粉色的袍子,纖巧細長的手指十分溫熱柔軟,伸過來牽住她的小手,笑著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燦爛,目光專注滿是疼愛。
接著,又被抱到一個男子懷裏,男人身材高大偉岸,有一雙大而濃的劍眉,表情嚴肅的,唇線冷而薄,可是在看她的第一眼,就哈哈大笑。
最後,她又被放到一個小小少年的懷中,少年把她抱得很僵硬,好像生怕力氣不足會將她掉到地上似的,十分用力,抱得她很不舒服。
少年抱著她,不停地問著女子問題,似乎對她充滿好奇。
許久,她隱約聽到少年說了一句:“娘,讓我照顧妹妹吧,我要教她騎馬打獵。”
“吧唧”一聲,少年輕輕地親了她一口。
她舉起手,想拚命把那張臉推走……
“嗚嗚嗚……嗚嗚嗚,”好像有人在哭的聲音,接著“吧唧”一聲,有什麼東西滴落下來,丁寧費了很大力氣才睜開眼醒來,她想伸手摸摸臉,卻覺得渾身象被車碾壓過三百次,稍稍一動,全身沒有一塊骨頭是不疼的。
掙紮了三次,她才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嫋嫋的青煙正從爐子裏冒起,有淡淡的藥香傳入,已經不是在熟悉的山穀裏了。
“小姐,你終於醒了,”清兒頂著兩隻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囑著淚花破涕為笑。
“這是在哪?”
“這是胡埠。”清兒體貼的給丁寧墊上靠枕。
“我們進了城?”丁寧不解,“等等,山穀裏是什麼情形?”
“小姐你忘了嗎?那日我沿了小姐留的暗號去山穀裏尋你,到穀口你已經在那了,”清兒咕噥道,“當時小姐你滿手的鮮血我嚇了一跳,你暈倒之前說要進胡埠來才安全,怎麼你忘了。”
丁寧勾起唇,想笑卻笑不出來,“我命你帶的東西都帶上了嗎?”
“都帶上了,”清兒站起身,走向桌上的小爐子,倒了一杯水遞上來,“小姐當時昏過去,我慌了神不知道去哪裏好,幸好小姐之前置下這處房子,我們才有落腳的地方。”
清兒想了想又道,“胡埠最近到處是官兵,好像四處在搜查什麼,搞得城裏人人荒恐。來這之後房子也沒敢打掃,小姐病得迷糊,時冷時熱,情況也是時好時壞,我想為了安全,隻隨便收拾了兩間偏房暫時住著,吃食隻能讓龍門客棧的芯姐親自送來。”丁寧點點頭,清兒除了一身輕武絕頂之外,膽子雖小,性子卻是穩妥的。
“我昏了幾天?”丁寧問。
“七天了,”清兒拿起桌上的藥罐子,“奴婢不懂小姐中了什麼毒,不敢隨便抓藥,後來聽了芯姐的話,讓她請來相熟的大夫,誰知那大夫是個半調子,一摸脈就說無救了,奴婢隻能硬著頭皮找來這些認得的草藥。”丁寧低頭看了一眼藥渣子,全是清熱解毒的尋常藥草,不昂貴不特別所以也不會引人懷疑,“無礙的,不吃藥我都無事。”
“小姐醒來便自己給自己副藥方吧,奴婢去拿紙筆來寫下,呆會芯姐來了讓她抓好再送來。”
“不必麻煩,我不吃藥也會好的。”丁寧拉住清兒的手,看著她腫脹的眼圈發著濃濃的黑,不由心疼起來,“這七天你定是日夜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快去休息,好好睡一覺。”
“奴婢不累,”清兒搖搖頭。
“我還想再睡會,你也要下去睡一覺,再不休息,以後我可不願意帶你出門了。你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待芯姐來了我還有事吩咐她。”丁寧才說完幾句,人已經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