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我做出了人生第一個認真而慎重的選擇,我告訴律師:“我不想姓霍,我要跟隨母親,姓邵。也不要叫霍啟榕,隻要母親給我的一個單字‘榕’。”我對麵那個男人,臉色一沉,但他還是說:“我尊重你的決定,你能對你母親這樣,我很欣慰。”
我平靜地看著他,心裏並沒有什麼所謂的報複快感,我長大到如今,吃喝用度無不出自於他,在他麵前除了那句話,我實在不可以甩出什麼有重量的話。他真的比幾年前看到的模樣要蒼老很多,不過依然高大隻是身形單薄許多,帶點病氣,雖強忍著,但不時咳嗽。我很難以捉摸我的父親也就是對麵那個叫霍秋陽的男人,他很少來看我,就算過來,也隻是靜靜站在窗口,喝完一杯茶就走。
“小榕,你要記住,你不可以恨你的父親,作為男人,比起妻兒,總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至少你有很多的機會沒有失去。”這是母親臨死前告訴我的最後一句話,我看著她,知道自己在十八歲的時候就有權利選擇是否姓霍,可以叫“霍啟榕”,我才是霍家長子,但並非堂堂正正。
母親去世那天,霍秋陽把自己關在母親的病房裏半日,我便在門口守了半日,妻兒不應該是一個男人最重要的事嗎?母親真是糊塗了。既然母親到死都認為霍秋陽這一輩子隻愛了她一個人,其他人都是權宜之計,為的是他的前途以及他們美好的未來——我又何必再去糾正她的想法打攪她的愛情和幸福?
雖然我得不到霍家應有的顯赫名聲,但是我至少在同齡人裏活得還不錯,甚至很不錯,比一般的私生子要好過許多——大概多虧了霍秋陽的正室上官小姐是個“明理”的人,沒有完全控製住霍家的經濟命脈,對我還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聽說有一個他們婚後,父親在外的“產物”霍錦晨被領回了家,認祖歸宗不算甚至還對外宣稱上官小姐親生?
我不要,我隻有一個母親,寧死不變。母親去世後,我被父親安排在日本的一個至交家裏,學習、生活,他們對我很客氣,儼然像個主人。我知道霍家將來的繼承人是上官小姐嫡出的兒子,比我小幾歲——父親怎麼會在我尚在繈褓又去另娶新歡甚至讓母親還甘之如飴?這點手段,我望塵莫及。
但多半時候,我還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孩子,但是霍氏的血液在我的體內流淌,有種征服欲在叫囂,我不能控製自己的好奇,要去看看霍家的另外兩個兒子——在霍家的“爸爸媽媽”關懷下嗬護備至長大的孩子。
很可惜,我溜回國雖順利,但想窺探霍家並不容易,因為霍家並不清白的出身讓他們的防範意識過於高漲,我無從得手。通過好朋友的幫助,我隻是偶然見到了霍錦晨,看著華衣錦服的貴公子模樣卻有點弱不禁風,樣子長得不錯就是少點氣度。那個時候父親霍秋陽據說已經不能下床。
聽聞一些關於霍錦晨花天酒地的事跡我很驚訝,他的出世一直被我視為父親對母親最赤裸裸的背叛,而那個霍家大夫人上官小姐對其寵溺更讓我驚恐——相比她把親生兒子扔在一個空手道武館不聞不問來說尤為如此。
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我直到父親去世也沒有見過父親一眼,也沒有見到霍啟安。對於霍家,我已經談不上恨,也不想趟這趟渾水。我對於經商的興趣隻是天性使然,並非為了爭奪霍氏家財。父親留給我的那一部分家底以及人脈在我的手裏運作得很好,我想我的日子可以很平靜。
直到我遇見她,那個像妖精一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