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臨帖的時候,永和宮的庫雅喇嬤嬤來找我,說是德妃想見我。我霎時疑竇叢生,好端端的,德妃為什麼要見我。想來德妃與我不過是一麵之緣。她曾說我是羅察的女兒,本以為是八杆子都打不著的關係,沒想到現在也以假混真了。暗地裏想了想昨晚的策略,也是時候踐行了。遂向庫雅喇嬤嬤應了聲,揣上那個藍瓶子就跟了去。
進了永和宮,發現阮玥並未當值,庫雅喇嬤嬤讓我在門外候著。我佇立在廊子裏等她,沒想到她竟是好半天也沒出現。我晃蕩在廊子裏,隻覺毫無生趣。轉過眼,忽然看到一抹淺紫旗裝的麗影。乍一看,卻是舒舒覺羅。
她看見了我,不禁大大地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攥緊了手絹,向後退了一小步。我淡淡一笑,心想她也有心慌的時候,便慌忙迎了上去,她扶住廊子邊的圓柱,轉身想要離開。我心裏一慌,趕緊把她叫住:“側福晉,這些日子過得可好?”她頓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我,一臉的惶恐。
“琪格格......這是折煞寧雅了,寧雅都還未過門,豈經得住格格福晉福晉的叫?”她低低地說道。
“哼!那是福晉客套了!難不成您這側福晉的位子會平白無故地像那煮熟了的鴨子——飛了去!您說是不?”我刻意加重了後幾個字的重音,想必她是能聽出個一二的。在古代就使古代女子鬥法的計謀,若是用現代人的,我隻怕她會招架不住。
“格格說的是,寧雅...算是受教了。前兒陣子格格為十四爺受了重傷,寧雅本該登門言謝才是,可巧倒是您先來問候寧雅?”她低著頭看向腳底的花盆穗子,柔柔地說道。
我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心裏一團無名火陡然而升,強壓住火,靜靜地說道:“側福晉說的是哪兒的話,十四爺是主子,阮琪不過一奴才,挺身救主自是應該的,哪用得著您親自來登門拜謝?”
“琪格格,我...寧雅...您...莫不是在生寧雅的氣?”她抬起眼來,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如水的眸子放出異樣的光彩,我心裏一凜,知道她會故作楚楚可憐來狡辯,便矢口否認道:“我沒有生氣!”
“琪格格,您的眼睛是瞞不了寧雅的。寧雅知道那日...寧雅和十四爺演戲來騙您,惹您傷心了,還讓您受宜妃娘娘的...罰。寧雅...自知心裏有愧,曾多次想去看格格您,卻又怕您不願見寧雅。獨自在屋裏反思,連門都不大出!”她說得頭頭是道,我默裏聽著,心知她無非是想掩飾她的罪證,便沒說什麼。心裏有些嗤之以鼻,難道古代女子巧取人心的方法就是這個嗎?還真是有些好笑,好歹我也是個現代人,會相信你才怪。
“是嗎?那你托錦玉來送‘見血封喉’又作何一回解?”我走近了她,與她平肩而視,小聲地說道,就差點不把那瓶子拿出來了“那需不需我把這事告訴德妃娘娘,告訴十四阿哥!”心裏有些氣結,本是想按奈住不談此事的,可見她一副無關己要的樣子,竟忍不住說了出來。
我話一說完,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緊扶住柱子,仿佛想要把指甲深深坑入柱子。她踉蹌著身子倒退了兩步,緩緩抬起頭來,緊咬住翻起的下唇,愣愣地看著我道:“‘見血封喉’?琪格格,寧雅不懂您的意思,寧雅不知究竟是誰會拿這牢什子東西來害您?”
“你別裝了!我告訴你,我並不怕你今後會成為十四阿哥的側福晉就會對我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若動了我完顏家的人,今後會有你苦吃的!這次的事兒,就此作罷。若有下回,我是不會饒了你的,決不!”我幾近是低聲吼出來的。
她詫異地望著我,明眸鳳眼忽地變得濕潤起來,她拿了帕子在眼角拭了拭,又硬咽著聲音說道:“姐姐,寧雅自知您不喜歡寧雅。可在寧雅心中,寧雅卻是一直把格格您視若親生姐姐的,寧雅聽您這麼說,心裏實在難過,寧雅不知是誰汙蔑寧雅,說是寧雅派人送了毒藥來給姐姐,寧雅隻想告訴姐姐,寧雅沒有,寧雅真得沒有!”她說著便伸出雙手來,合握住我的手腕,我厭惡地看著她,猛地將手從她圈著的手裏抽出。她神情一滯,更是哭得梨花帶雨。
“阮琪姑娘,您就別為難我家主子了。我們家主子為了顧念這份情誼,私下裏還神情恍惚的,連手劃傷了都不知道,可巧到現在還沒好呢!”寧雅身旁一個眼生的丫頭宮女忙插嘴道。我心裏冷哼,怕是虧心事做多了,於心不安罷。
寧雅一聽,趕緊拭了拭淚水,迅疾地轉身責怪道:“茉芸,誰讓你插嘴的?”我凝神一看,發現她的左手腕果真有一個用白紗纏繞的東西,她見我看她手上的傷不禁迅疾地抽回了手。
我遲疑地看著她,她略偏了頭,躲避著我的眼光。心裏雖有疑慮,可也不忍心欠她什麼人情,便淡淡地問道:“你真受傷了?沒騙人?”
寧雅垂下眼去,不再看我,愣了一會兒,才向我點了點頭。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便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腕,正準備扯開那圈繃紗,忽覺她的神色緊了緊,做出一副吃痛的樣子。見她眉顰緊蹙的樣子,心裏倒有些不忍,遂準備將她的手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