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襲(1 / 1)

天邊懸鉤月,帳前堆炙火。

今夜的巡邏果然周密了不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時不時的傳到枝語的耳朵裏,即便昨天一整夜都沒有休息,她還是繃著神經,睜著眼睛睡不著,她不確定那幫人到底會不會來,如果真的沒來怎麼辦?

她在心中默默許願,希望今晚能有一場惡戰,這樣她就有功可依,就能留在這裏了。帳外的火堆劈劈啪啪的,格外刺耳。

不知過了多久,久的讓她的心沉了底,終於傳來一陣騷動,聲音越來越大。

枝語一骨碌坐了起來,死死的盯著外麵看,手上握著一塊還算尖利的石頭。

帳篷上被拉長的人影交錯慌亂,“叮叮當當”是兵器交接的的聲音,廝殺聲、叫喊聲亂作一團。

“來了!來了!”枝語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這兩個字以無限放大的聲響在她的腦海裏環繞。

外麵迅速燃燒的火光張牙舞爪,極盡可能的搖曳著它鬼魅的身姿,炫耀著它嗜血的鋒利牙齒!

突然,帳篷的簾子被一刀劃破,枝語嚇得向後一縮,她在口子裏正好看見一個士兵的被斬喉的場麵,猩紅的血液似沸騰般飛濺到殺人者的臉上,一切都像被放了慢鏡頭,死亡者瞪大的雙眼,想呼喊而張大的嘴巴,手指臨死還緊緊抓住自己的刀,那把刀閃著陣陣寒光,“桄榔”砸在地上,也死死砸在枝語的心上,這是枝語第一次看到殺人的場麵,也是以後她永遠都忘不了的畫麵--那就是死亡。

枝語就透過那撕裂的口子“觀看”了整場廝殺。

整場廝殺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畢竟花將軍們有所準備。

戰鬥雖然結束了,但枝語仍然麵色發白、渾身戰栗,外麵隻剩些士兵在打掃處理,沒有勝利者的姿態,滿臉疲憊。

王婆掀開簾子,快速的將四下掃看一眼,就把目光定在枝語的身上,安心的吐了口氣。她腳步緩慢輕輕上前,摸了摸枝語的頭頂:“沒事了,都過去了。”那聲音夾雜著些許歎息。

王婆不知道這個女孩兒的身份,但將軍交代過她會在這待一段時間,無論怎樣,適應軍營艱苦生活以及戰時的生離死別都是必須的,所以她必須要堅強一些再堅強一些。

自己隻是幫著看管軍隊的夥食供給、衣料軍需,能給她的提點是有限的,而堅韌的心智總會在未來幫助她的。

王婆不再說話了,將帳篷裏散落的東西仔細的拾起來,規整好,等士兵把帳前的屍體抬走後,拆卸下需要清洗、縫補、更換的部分,端來一盞燭燈,就著昏暗的燈光,一針一線的縫補起來,王婆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就像此時枝語的心一樣被揪的很長很長。

相默無言了很久,王婆的縫補工作已經接近尾聲,身後一陣響動,她回頭一看,枝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開始幫她整理了。

其實枝語呆愣的時候腦袋裏是一片空白,她什麼也沒想,也想不到什麼,直到過了很久她的眼裏看見了王婆,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她的腦子裏隻蹦出了兩個大字“活著”,“活著”這兩個字沒有一刻比現在來的更鮮活、真實、迫切!

她把沾了血的帳篷布放到大木盆裏,王婆說先不急著洗,用水泡上就好,把軍營裏破了的帳篷補好是首要。今天的夜襲是小規模的,受損壞的帳篷也比她想的要少,但她也忙活到天色蒙蒙亮,這期間將軍派人問過她的安全狀況。

第二天中午枝語疲倦異常,上眼皮像灌了鉛似的,王婆看她隨時都能睡著的困倦樣子,不容她拒絕把她強行推進了帳篷,讓她休息。

花將軍和其他統領都在忙著審訊那幾個留下來的活口,以期順藤摸瓜摸清南舞國的企圖。沒有人記起要核查枝語的身份的事情,隻有王婆被命令要注意枝語的活動。枝語就這樣安穩的度過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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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山駐紮營,審訊牢房

一個滿身血汙的男子被綁在十字木樁上,嘴裏向後腦勺的方向被狠狠勒了一根麻繩,麻繩上浸著紅的發黑的血,低著蓬亂的頭,緊閉著眼睛像死人一樣。空氣裏充斥著血腥味,黑炭在火爐裏燒的“呲呲”作響。

吱呀一聲牢門被打開,透進一絲刺眼的光芒,花劍鋒邁著威嚴的步子徑直走向那個犯人,粗大的雙手捏住犯人的下巴強迫他麵向自己,但是那人依舊緊閉著眼睛,看到他嘴裏沁著鮮血的麻繩,花劍鋒皺了皺眉頭,隱隱有點怒氣。

“戰冀,這是怎麼回事?”都是軍人,給為其主,不到不得已他不喜歡給俘虜上刑。

名叫戰冀的小將出列拱手道:“啟稟將軍,屬下在他嘴裏檢查出一顆毒牙,拔除之後他竟還企圖咬舌自盡,屬下不得已才……”

“哼,”花劍鋒冷笑一聲,“還有點漢子的血性。”鬆開雙手,他走到火爐邊,撥弄著燒得火紅火紅的木炭,火舌貪婪的舔舐著將軍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