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鳥圖騰是對太陽的崇拜(1 / 3)

涉及天文的神話中有大量采用禽鳥類動物形象,這其實反映了一個從遠古一直蔓延至今的命題:崇鳥敬日。

距今六七千年的浙江餘姚河姆渡遺址,出土了一枚骨匕,圖案為雙鳥拱日。圖中光焰騰騰的太陽居中,兩隻長羽飛禽呈對稱狀,負日而翔。1996年郵電部發行《河姆渡遺址》郵票,其中一枚即以此為圖案。有首題郵票詩寫道:“日出的壯觀日落的輝煌/每一天裏照亮原始人的猜想/是羲和馭太陽神車經天而過/是金烏十隻輪番飛離扶桑/該禮拜這有著三隻足的神鳥/春分秋分就係在它的翅膀/神話把初期天文學講得絢麗/羿射九日射落鳥羽飄金黃”。

負日飛行,不必總是雙鳥。河南新鄭漢代畫像磚上的三隻鳥,雙翅展開,鳥體突出一個圓,那圓即是太陽。關於太陽、金烏、扶桑的神話,不妨講,都是河姆渡人關於雙鳥拱日的神奇想象的後來者,它們的排列形成一個過程,反映出遠古先民探索自然奧秘的努力,也從一個側麵反映了天文學的萌芽狀態。

對於崇鳥敬日的文化現象,可以多角度地給予解釋。

太陽東升西落,在天空鳥瞰而過,引發了先民們關於太陽鳥的聯想。太陽乘車運行,六龍駕車,羲和禦之,這樣的故事自是富麗輝煌。與之相比,飛鳥負日而行的想象則顯得更質樸。質樸愈甚,則愈多原始思維的原汁原味。陝西華縣泉護村仰韶文化遺址出土的彩陶片飛鳥負日圖案所反映的,正是樸素而非華麗,簡潔卻具張力的暢想。山東莒縣大汶口文化陶尊上刻畫的符號,有人將其識為“炅”字,釋義為熱;有人則將它解釋為甲骨文“旦”字的前輩,是個更古老的象形字;也有人認為,在此圖案的日紋與山紋之間,是載負著太陽飛行的神鳥。觀其線條,雖然簡約,但圖形所表現出的悅目的弧度,卻頗為符合空氣動力學的要求,也就是說呈現為飛鳥翔空的良好姿態。此外,篆書“日”字寫作□,□即太陽的外輪廓,□則像馱著太陽飛行的神鳥。這是朱荻《原始文化研究》對古,寫“日”字的持論。

以崇鳥的形式,表現敬日的內容,原始人具有這樣的審美需求。但是,在他們的時代,畫這些符號,更多地不是為了陶冶、愉悅和消閑。原始藝術的題材意旨,體命運、支配外部世界的渴望。更多地在於使人與大自然溝通,包括人對未知的探索,對奧秘的解釋,以及掌握本這裏我們說說又似鳥神又像日神的少昊。

上麵已談及大汶口文化陶尊上的刻畫符號,對於那一如同飛鳥馱太陽的符號,有研究者指出,它就是“昊”字的初文;並提出假說,早在禹建夏之前,源起於山東的少昊部落聯盟就已具備了早期國家的雛形,以鳳鳥為首的東夷人已經在叩擊文明時代的大門。

《左傳·昭公十七年》中關於少昊(即少遊)以鳥名官的神話,很是著名。它以神話的方式,表現了原始先民觀天測日,劃分季節的寶貴成果。並且,從形式到內容,生動地體現了崇鳥敬日的文化取向。《左傳》的故事是:

我高祖少皞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曆正也;玄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啟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鳩氏,司徒也;洸鳩氏,司馬也;洩鳩氏,司空也;爽鳩氏,司寇也;鶻鳩氏,司事也:五鳩,鳩民者也。五雉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發者也。九扈為九農正,扈民無淫者也。

少昊組建的,儼然是一個鳥國。各種鳥官分司其職,表現出早期國家形式的萌芽。以鳥名官,蔚為大觀,讓人想到東漢畫像石上人也插翅、獸也生翅,漫天飛翔的圖景。

有關少昊的神話具有豐富的信息量。其中包括:五行中的金,方位的西與東,以及鳳鳥——所有這些相互交織的存在,可視為與酉屬雞相關的文化因子。因為,地支酉方位正西,五行屬金,而酉的屬相雞,借用朱熹的話,恰是“鳥屬”。此外,太陽神話中扶桑樹是大有名氣的,在少昊鳥國神話裏出現了窮桑。神話學專家袁珂根據古地名,認為窮桑應在東方而非西海水濱。其實,對於窮桑,視之為西方日落之樹也未嚐不可。

晉代王嘉《拾遺記》以大段文字記錄少昊的神話傳說,雖較《左傳》年代晚得多,但它至少是當時人所樂於接受的少昊故事,不僅反映了那時對少昊神話的詮釋,也或多或少地保留了少昊神話本初的材料。現節錄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