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雞,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民間傳統歌謠中,這是流傳最廣的一首。在這個歌謠裏,大公雞真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學者顧隨曾言,《詩》有六義:風、雅、頌,賦、比、興。興,講的是詩的寫法——起興。這“大公雞,尾巴長”,正是興,不過引頭起興而已,猶如“豆芽子菜,水蓬蓬,誰家兒媳打公公……”
雞是民歌民謠裏常見的形象。廣東有民間歌謠《雞鵠子》:“雞鵠子,髻累累,井邊擔水淚垂垂。人們問吾做麼個,無爺無媛受人虧。簷前洗麵哥愛罵,房裏梳頭嫂愛捶。嫂莫捶,哥莫罵,十七十八愛行嫁。嫁個金屋棟,玉屋梁,金踏凳,象牙床,金桶擔水金缸裝,金碗載飯銀箸扒。有日轉外家,阿哥阿嫂笑嚇嚇。”這首歌謠見於《民國新修大埔縣誌》,縣誌說這是“借小雄雞興言孤女之苦,勸兄嫂須相愛”。
這些饒有情趣的歌謠,雖以生肖動物起興,但不是生肖詩。
古代的生肖詩,一般說來並無多麼深邃的意境。它好似一種文字的遊戲,是嵌字詩,要將十二生肖鑲在詩句裏,往往還要用典。因此,如要寫得好,胸無點墨是不成的。
如今可以讀到的最早的生肖詩,是南朝人沈炯的《十二屬詩》。此詩共十二句,每句用生肖冠首,從鼠排起,其中第九句為“猴栗羞芳果”,第十句是“雞蹠引清杯”,第十一句“狗其懷物外”。
南宋學者朱熹寫過《讀十二辰詩卷掇其餘作此聊奉一笑》:
夜聞空簟齧饑鼠,曉駕羸牛耕廢圃。
時才虎圈聽豪誇,舊業兔園嗟莽鹵。
君看蟄龍臥三冬,頭角不與蛇爭雄。
毀車殺馬罷馳逐,烹羊酤酒聊從容。
手種猴桃垂架綠,養得啣雞鳴角角。
客來犬吠催煮茶,不用東家買豬肉。
這首詩的題目透露出一個信息,當年文人們寫生肖詩,唱和相從,是頗具規模的。
南宋詩人方嶽有首《次韻十二辰體》,其中兩句:“沐猴從爾楚人冠,荒雞寧起劉郎舞。”前句用沐猴而冠典故,後句講聞雞起舞故事。南宋許月卿的《十二辰》申猴酉雞句是:“人言唐土愧二猴,漢使碧雞真浪出。”元代劉因《十二辰詩》有:“何必高門沐猴舞,豚柵雞棲皆樂土”句。明代胡儼的生肖詩則說:“莫笑楚人冠沐猴,祝雞空自老林丘。”
與文人們的詩相比,樵夫村姑的鄉村野唱倒更顯得活潑:
老鼠不留隔夜糧,水牛身上拔根毛,
畫虎不成反類犬,兔子不吃窩邊草,
天龍難鬥地頭蛇,打蛇要打七寸處,
好馬不吃回頭草,羊毛出在羊身上,
青肚猴子教勿乖,偷雞不成反蝕米,
打狗要看主人麵,千年野豬老蝕食。
每一句都是萬眾傳說的熟語,被組合為生肖歌謠後,原本的光彩未丟,又在交相輝映之中,有了新的光彩——生肖文化帶來的情趣。